卫停吟沉默了。
易忘天怒目圆睁,一双眼睛红彤彤地瞪着他。他真的很恨,卫停吟看见他两肩都在抖。
望着易忘天那双银如天雷的眼睛,卫停吟想起了从前的事。
他想起江恣和上一代魔尊对打前的时候,想起了那时候的剧情。
那时候江恣已经境界升到返虚,前一个魔尊邱愁为了消除心魔而现世,再现无生宗。
无生宗血流满山,是柳如意提前算到会如此,知会了谢自雪。
谢自雪提剑去救,和魔尊邱愁交了手,杀了个天地失色,救下了半座山,才没让邱愁又把无生宗杀得没一个活人。
那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血,弟子们的残肢断臂飘在山下的河里。卫停吟犹记得那时易忘天疯了似的朝邱愁喊,他神色狰狞扭曲,喊叫的声音只是惨叫。他像个被撕扯剥皮的野兽,说不出任何话,只是那样歇斯底里地朝面带浅笑一派从容的魔尊惨叫。
卫停吟望着易忘天。
那双眼睛里好像还烧着火,卫停吟看见他眼睛里有没在自己身上的恨。
卫停吟问他:“然后呢。”
易忘天一怔:“什么?”
“我说,然后呢。”卫停吟说,“易宗主说,我该为,抗争而死。为抗争而死是很好啊,然后呢?”
易忘天莫名其妙:“什么然后——”
“我说,你死了,为了反抗死了,然后呢?人们称赞你的英雄,扼腕长叹你的一生,佩服你的勇气,感动你的风骨。会有几个人为你立个无字碑,为你折几支花敬几碗酒,然后呢?”
“世间毫无改变,魔气还是在天上飘,人们还是在受害。你死了,除了有心的人为你颤一下心,谁还会改?”
“如果真是个孽障,你死在他剑下,又怎么样?砍了你这把铮铮铁骨,那把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神剑,难道会断?”
“不会的,对吧。”卫停吟摊摊手,“你的骨头和从前它砍过的骨头,毫无不同。”
“所以死有什么用,易宗主。”卫停吟笑着,“还不如活着,来看看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忘天冷冷道:“所以你当年就在雷渊边一剑自刎?”
卫停吟立刻笑不出来了。
“话说得真是一如既往的漂亮。”易忘天语气森然,“可卫停吟,如果死当真毫无用处,你当时又为何要一剑自刎。”
卫停吟笑意尽散。
他皱着眉撇下嘴,终是哑口无言。
“当年你若没有自刎……或许,也就没有一连串的这么多事。”易忘天说,“你也同样惺惺作态。”
“少在这里故作清高的说漂亮话。你们这一山的人,净是腌臜货。”
真是个很少从仙修嘴里吐出来的词。
“好啦。”
一旁传来道干净的声音。
那声音好似春日山中一汪池水般清澈柔和,安抚人心。
剑拔弩张的气氛立时安稳不少。卫停吟循声望去,见到玉清山主景无词正从一旁天上飘飘然地御剑而落。
她面带笑意,白衣飘飘。落地之后,她挥挥衣袖,抬眸一笑。
“可别伤了和气,”她笑着说,“魔修横行霸道,仙修还内讧不断,这凡世间哪儿好得起来呢。对吗,易宗主?”
易宗主面露不满。
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