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停都这么说了,卫停吟也就没再细究。
江恣病得这么重,说些胡话倒也正常。
卫停吟推门进去,江恣还躺在床上。他走到跟前去,给江恣掖了掖被子。
江恣转身面向他。那只血眸抬起,静静看了他一眼后,江恣就伸出手,拉住了卫停吟的一只手。
卫停吟手上戴着白色的半手手套,他从前就一直把这个戴在手上。
江恣轻轻咳嗽着,从被子里伸出两手。
他两手拉着卫停吟。
江恣手真凉,冷得像冰。被他这样两手并用地拉着握着,就如同把这只手放进冰水里似的冰凉。
卫停吟皱了下眉,并没抽回手。
江恣眯着血眸,两手慢吞吞地勾住他的手套,一点点一寸寸地把手套从卫停吟手上剥了下去。
卫停吟修长冷白的手整个暴露在空气里,手背上是条条清晰的青色血管,食指上留着练剑的粗糙老茧,虎口上留着一道口子的旧伤疤,那是幼时练剑还不熟练时,剑刃划过手上虎口,留下的口子。
口子好了又伤到,伤到又会好,周而复始,就在虎口上留了消不下去的疤。
“做什么?”
卫停吟很是无奈地问他。
江恣把他的手套塞进枕头底下,拉着他坐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旁,枕在脸下。
卫停吟浑身一震。
江恣合上眼。那张苍白的脸上,发丝条条垂落。他粗重的呼吸声沙哑,气息一呼一吸地吹在他手心里。
卫停吟手心发痒,腕骨发僵。
卫停吟几乎能把他的眼睫都根根分明地看清,他看见一颗冷汗顺着江恣的脸颊流下。
从这个角度看,江恣就像个缩在被子里的一只什么小动物般可怜。
在这一刻,卫停吟忽然明白,许多许多年前,第一次给他送粥去的江恣,为什么会在卫停吟解释过后,还会在被他捏着手心枕在脸下的时候,突然浑身一抖。
他看着江恣瘦削的脸颊,望着这张不复从前的脸,忽然没来由地想,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虽然不复从前了,但你……一点点,好起来吧。
然后,慢慢接受没有他卫停吟在的世道。
卫停吟注定要走,任务总有结束的那一天。
所以你,要接受他的离开。
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好好的。
江恣病重,后来花了小半个月才好起来。
在他重病的小半个月里,也出了一些事。
“水云门那边,出大事了。”
江恣的卧房里,小二把角落里那张桌子搬了过来。
桌上摆了一桌子菜,都是卫停吟从酒楼一楼点来的。
江恣还没好全,不便吹风,于是小二就把菜都上到了这间屋子里来。
江恣身体不好,所以这次,他们一桌子菜,大半都是清淡的,中间那个大盆里更是盛了一大锅热腾腾的米粥。
江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抿着喝粥。
他脑门上还绑着一圈热毛巾。
赵观停没吃几口就撂下了。他捏着筷子,望着卫停吟,严肃道:“不知道是哪个没脑子的,说出了师兄你复生的事——顾兄是这样说的,但想必他也是怕隔墙有耳。水云门中理应没有叛徒,在当时,知道师兄你复生,又会气不下这件事,终于没忍住捅出来了的人,除了虚清山主司慎,没有别人了。”
虚清山打以前开始,就和上清山互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