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恣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不许只点头,要说话。”卫停吟说,“说,你答应我。”
江恣张了张嘴,语气颤着:“我答应你。”
卫停吟笑了,他伸出手,揉了揉江恣的脑袋,把他那一处的头发揉成一团鸟窝。
江恣任由他揉,一声不吭。卫停吟看着他这副由他来的乖巧模样,想起他从前被自己这样揉一下头发就气的咋咋呼呼朝他嚷嚷不许揉,不许把他当小孩的样子。
真是变了许多。
卫停吟心想,江恣或许真是后悔,从前没有更乖一点。
正感叹时,江恣从怀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递给了卫停吟。
“什么啊?”
卫停吟嘴上问着,咳嗽了两声,伸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花儿。”江恣闷声说,“师尊给你的。”
卫停吟愣了下。他低头一看手里的东西,还真是朵花儿。
一朵白的小野花,被包裹在水色的法球里。
“我一直想给师兄摘朵花,但每每一碰,花都枯了。”江恣说,“我体内的法力已经尽数成了魔力,雷渊底下一片魔气,早已把我浑身上下都侵蚀了。不伸手去碰触还好,一旦碰了,花草树木便无一生还。”
“正巧,这次被师尊看见了,他便替我给师兄摘了一朵。”
江恣说得闷声,语气里透着一股不服。
卫停吟笑了声。
“多谢,”他说,“蛮好看的。”
“师兄喜欢就好。”
江恣语气闷闷,听起来不太高兴。
“干什么啊,拉拉个脸。”卫停吟笑道,“师尊帮你摘花,你这么不高兴啊。”
“不是因为那个不高兴,”江恣说,“我是看不懂他。”
卫停吟奇怪:“为何?看不懂什么?”
“处处都不懂。”江恣说,“分明三年前,我跟他见的最后一面,杀得天地失色,一剑一剑都往心上捅。我都差点把他杀了,他如今从雷渊里爬上来,却跟没事人一样,甚至待我和从前如出一辙……我都杀了半座上清山了,我如今真是看不懂他。”
卫停吟闻言沉默。
江恣这些年,虽说的确凄惨,但做的混蛋事也的确有许多。
沉默片刻,卫停吟抬头望了望屋顶。
“他不会忘的,”卫停吟说,“你杀了许多人,他肯定不会忘。”
“只是再怎么说,你也是上清山出来的。”
“做了杀人屠山的恶事,可你也叫过他师尊。和你杀的弟子没有不同,我们都在上清山长大的,吹着那些见鬼的风雪。”
“所以你杀的弟子,与你也没有不同,同样是他无辜至极的弟子。”
“他大概,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吧,手心手背都是肉。”
“见死不救的毕竟也是他,得知了你知道的是什么真相,或许也没办法再那样狠心了。”
“但他会做出决断的。”卫停吟说,“不论他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跟你一起。”
真是一句让人很安心的话,江恣抬头望了望卫停吟。卫停吟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像两团火。
卫停吟朝他笑了笑,江恣心中难得一暖。他也朝他笑了笑,随后鬼使神差地往外望去。水云门屋舍的门窗紧闭,江恣却莫名感到一阵风扑面而来。
那像是上清山的风。高处不胜寒,早春的风总是带着一股春寒料峭的寒意。
江恣便想起了谢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