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萧瑟。
离镇口有足足半里的地方,卫停吟找到了第四家酒楼——更准确的说,是赵观停领着他来的第四家酒楼,终于是一家开着张的酒楼铺子了。
在二楼找了个角落,仨人要了一桌子菜,和两坛子酒。
都动了几筷子后,桌上的菜少了一半。
外头明明冷,但赵观停还是开了窗子。
他趴在窗沿上。
二楼虽然不算太高,但还是比一楼冷一些。
赵观停一脸沧桑地趴在上面,吹着刮刀子似的冷风。
“诶——”
他拉长声音,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唏嘘,“你居然在那边的荒山里做了吸魔气的结界……你这个魔尊,做了吸魔气的结界啊。”
他一连说了两遍。
“这跟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他一边说一边扭回过脑袋来。话虽然是鄙夷的,可脸上神色却是无奈的。
赵观停并非不信,也不是瞧不起他。这话没带任何恶意,他只是单纯的感叹。
江恣没说话。他沉默地在赵观停对面坐着,手边的筷子还整整齐齐地摆着,没有动过的迹象。他也的确没有动过,从坐下开始,他就没有碰过桌上的任何东西,没吃一口饭也没喝一口茶。
赵观停抛了话来,江恣也没吭声。他只是抬起眼睛,看了赵观停一眼,就别开眼眸。江恣叹了口气,手伸进怀里,想掏什么东西。
摸索两下,他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张脸上露出一瞬的尴尬。
卫停吟看明白了,这老烟枪是想抽烟。
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衣内,才想起来,他的烟枪已经在昨天被卫停吟取缔了。
卫停吟噗嗤笑了一声,笑得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两肩抖个不停。
赵观停回头看来一眼,见他突然笑成这样,一脸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江恣狠狠地挖了他一眼。
卫停吟挥了挥手,竭力忍住笑意,抬起头来:“没事,没事。”
他笑得脸都有些红了。
没事才有鬼呢。
赵观停鄙夷地撇他一眼,又看了眼江恣。江恣已经把手从怀里抽出来了,感受到赵观停的目光,他头都不回看都不看,又看向窗外,装得一脸无事,那只血眸里却微妙地多了几分羞恼。
赵观停似乎懂了什么。
他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两声,没多意外:“你俩,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啊。”
说得像揶揄小两口。
卫停吟突然脸上有点挂不住,啧了一声,在桌子底下给了赵观停一脚。
赵观停椅子一晃,整个人都歪了一下。他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被卫停吟给了一脚的膝盖。
赵观停龇牙咧嘴:“师兄,你怎么还是不知道什么叫轻轻的?”
“那咋了。”
卫停吟一脸不知悔改,赵观停无语了。
他揉了揉膝盖,突然又想起来,卫停吟也是七年都没踢过他了。
被他二师兄这样踢,也是他七年里怀念过的事情之一。
这样一想,赵观停就觉得膝盖的痛觉真是令人苦涩又令人怀念,于是露出惆怅苦笑的一抹笑意。
结果卫停吟这混蛋真的不解风情:“又笑什么,笑得真恶心。”
“……你能把那嘴闭上不!吃你的豆腐!点一桌子菜都堵不上你那破嘴!!”
卫停吟哼笑一声,耸了耸肩,转头吆喝一声小二,又要了一碗米饭。
小二拿来米饭,卫停吟拿勺子舀了几勺子白菜豆腐的豆腐,淋到米饭上。
豆腐和浓郁的汤汁浸润米饭,传出阵阵香气。
卫停吟又开始吃他的豆腐汤饭。
赵观停把手一撑,托腮道:“不过师兄,你去了魔界,这天底下真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这半月里,到处惹事的魔修少了好多,有几个地方魔气都少了些。”
“是吗。”
这在意料之中。
卫停吟继续干饭。
“少是少了,但也没彻底灭绝。我记得生死城中的魔修,只是天下的一半吧?那另一半的还得治。对对,你俩总在下面呆着,还不知道吧,如今凡世有了奇怪的流言。”
“什么流言?”
“地上这些无法无天的魔修,原本每个都孑然一身独来独往的,但近日里,似乎在做同一件事。”赵观停说,“听说他们最近做事有些章法了,虽说仍是作恶,但事情变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