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寿星的身边聚集满了前来贺寿的人,不大的会客室充满了喜气洋洋的笑声。
裴将臣带着闻书玉出现的时候,这笑声略微一顿,又转成热情的寒暄和问候。
裴将臣彬彬有礼地同宾客们周旋,又亲手将寿礼打开,捧到老将军跟前。
那是一幅裴老将军最喜欢的华裔书法家的字,写着“海屋添筹”四个大字。
裴老将军两眼放光,露出真情实意地惊讶。
“是宋师道的字!你怎么弄到的?他隐世已经好多年了。”
“是书玉弄到的。”裴将臣说,“至于用的是什么法子,他连我也没告诉。我只知道他前阵子亲自飞了一趟亚星联邦,把这幅字带了回来。”
无数目光落在闻书玉身上。
闻书玉立刻说:“都是臣少吩咐的,我不过是底下跑腿的那一个。”
其实还是靠着组织的关系,才拿到了这名书画家的字。各种隐情就不用细说了。
裴老将军注视着闻书玉,目光深邃:“你辅佐阿臣尽心尽力,办事也很牢靠,我对你一直很满意。阿臣还年轻,容易感情用事,不够稳重。你在他身边,一定要多提点他,可不要跟着他一道胡闹。”
裴老将军也对闻书玉失职的不满,只是他的警告比裴家慎要隐晦许多。
“将军请放心。”闻书玉如应付裴家慎一样,谦恭、惶恐,“我会更加警醒,时刻自省,一定将臣少护周全!”
裴老将军勉强点了点头。
“爷爷!”裴将臣半跪在祖父身边,讨好地问,“爷爷不觉得我今天很帅吗?”
裴老将军的注意力被转移开来。
“你?”老人嗤笑,“你今天不过就是把小闻给扑倒了而已。枪还是人家特勤开的。”
“可我反应快,动作也特别帅呀。”裴将臣牛高马大一个小伙子,此刻如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努力讨着长辈欢心,“我朋友们看了视频,都一个劲夸我呢。连我们队长都发短信夸了我。”
“才多大点事,就来邀功了。”裴老将军的眼角堆积层层笑纹,明显被孙子逗得很开心,“看你这么大个头,其实还是个孩子!”
“臣少反应机敏,英勇救人,怎么不帅气了?”旁人捧场附和,“我孙女和她同学把那段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呢。”
裴将臣陪在祖父身边,说笑打趣,尽彩衣娱亲之能事。
闻书玉则无声后退,贴着墙角站着,终于从话题风暴中抽身。
出了这样的事,裴将臣不便在媒体前露面,不得不缺席了祖父的寿宴。
前往侧门的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他裴将臣问好。但裴将臣没怎么搭理人。
幸好人们都将他的消沉归结于这场枪击案。尤其是女职员们,都以充满怜爱和同情的表情目送裴将臣远去。
闻书玉跟在裴将臣身后,脑子里回想着裴家慎和裴老将军的话。
裴家慎做了总统后,也有了当权者的霸道和脾气。他隐藏在训斥里的警告一点儿都不留情面:你闻书玉是来保护裴将臣的。如果反而让裴将臣因保护你而遇险,那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你都要给我滚蛋!
自上次闻书玉从叛军手中救出裴将臣后,两人的暧昧绯闻便渐渐传开了了,估计裴家两位大家长已有些不满。
今天的枪击案更是将一个事实直白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闻书玉已由裴将臣的守护者,渐渐成为了他的一个弱点。
一个集全家所有资源精心培养的未来继承人,如果因为这个弱点而受伤、甚至折损,那闻书玉就是裴家的罪人!
相信杨教授也不想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
闻书玉满脑子都在琢磨着这次的工作报告该怎么写,一时没注意到裴将臣拐进了卫生间。
下一秒,胳膊一紧,人就被裴将臣给拽了进去。
“……”
闻书玉控制住反击的本能,放松身体,任由裴将臣将自己摁在了洗手台边。
裴将臣的脸颊绷得紧,以至于肌肉在细细颤抖。
“别在乎二叔和爷爷的话!”裴将臣眯着眼,沉声道,“尤其是二叔,他就是迁怒你罢了。真是的。你是个文职人员,遇到今天这种事你有什么办法?还有,你是我的人,你是走是留我说了算!”
问题就是,你目前说了还不算。
闻书玉讪笑着,试图和裴将臣拉开一点距离,但反而招来裴将臣更加强势地压制。
“去哪儿?”裴将臣的目光有点渗人,“我话还没说完呢。”
“您别急。”闻书玉只好尽力把上身向后仰,手撑在了洗手台上,“您遇了险,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挨训是应该的。其实总统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您不应该为我涉险。我有保护你的职责,如果有一颗子弹飞来,也该是我为您挡。”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裴将臣眉心紧锁,“你编来糊弄我的吧?”
“我可以把工作守则给您看。”闻书玉说。
“去他X的守则!”裴将臣骂了脏话,“规矩到我这里改了,你没有给我挡子弹的义务!”
“那也不能让您给我挡子弹呀!”闻书玉的神态依旧十分吻合,“臣少,咱们俩什么身份?我可受不起您这份维护。请您以后务必以自己为重。对于我们这些下属来说,只有您安稳了,我们才能安稳。”
裴将臣沉默了。
闻书玉见他松动了,进一步劝说:“先前太忙乱了,一直没有机会和您说。臣少,我非常感激您今天掩护了我。我的感激简直……无以言表!以后我就算为您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