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荣玄这才有反应,“天一,去吧。”
“是。”
天一走远了,卫荣玄才接着开口,“那些朝臣的命与我何干?那些学生的前程也与我无关,我已经保下了谢熙然,其馀的庸才,都没用了。”
纪霖垂眸去看他,“你保下了谢熙然?想必此刻他已经对你感恩戴德了吧?”
“嗯,不然呢?”
“只是他不知道殿下这张面皮之下装的是什麽,若是知道了,恐怕就不能为您所用了吧?”
卫荣玄擡头,对上他的眼睛,“你在威胁我吗?”
“不敢。”
“最好是,不过你那个徒弟叫什麽来着?陛下赐了名,寒净,是吧?”
纪霖面色一讪,没有回话。
卫荣玄轻声开口,“纪大人,若你安分守己,不再与我作对,你那徒弟,我自然不会找她的事,但若你不肯安静,非要闹成什麽动静,那就别怪我了。”
“她年纪尚小,还什麽都不知道……”
卫荣玄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今年多大?陛下不清楚,可我们俩门清。”
他把话挑明了讲,纪霖就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当他不知道。
“我将她送往边关,就是不想让她在京城为这些腌臜事烦忧。”
“可我怎麽听说,她先前是想入锦衣卫的呢?”
“锦衣卫不适合她。”
雨越下越大,天色阴沉沉的,他们站在檐下,被垂落下的阴影罩住了,这场雨好像没有波及到他们,但底下的靴却湿了一半。
“你怎麽知道锦衣卫不适合她?现下开战,朝中无将可用,陛下才亲去,你送她去迦援城,是想让她死在那吗?”
纪霖语塞,许久才开口,“她在宫墙内不自由,徽州外有广阔的天空,辽阔的草原,她可以肆意的跑马,可以将压抑的天性释放出来,如果一直在宫里,没有自由,那比死还让她难受。”
“在我看来,所谓的爱,自由,都不如活着。”
纪霖不爱和他谈这些,跳过这个话题,问他:“即便你今日靠着学生大闹查下去,他们也会有各种手段,逼迫你停下来。”
“那又怎样?总归不敢公然要我的命,我若查下去,定然会有多只手来拦,可我若不查,那便是要蔺朝亡。”
“殿下慎言。”
“慎言?”卫荣玄像是听见了什麽笑话,“我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需要慎言吗?太祖时期,世家子弟云集,就连皇帝都要拉拢世家才能坐稳皇位,後来又用了多少年才扳倒世家?”
他顿了顿,瞥了纪霖一眼,接着说道,“如今这些学派为一己之私,科举舞弊,公然换榜,嚣张至极,若再不出手,往後的君王又要用多少年去清剿?”
纪霖看着他,“世家,学派,是除不完的,先太祖时期世家崛起,往前推几百年,又是阉党乱政,没了阉党,没了世家,还有学派,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他们追逐着权利,不会有人愿意停下来的。”
“是杀不完,但总有人会去拨乱反正,总要有人去出头。”
天一撑着伞跑来,上了阶,“殿下,已经派了人去处理了,很快那些大人便能入宫了。”
卫荣玄点点头,转身入了殿,坐在上首等着他们,他撑着头,等了半天,才等到他们进来。
“臣等,参见荣王殿下……”
卫荣玄擡眸看他们,一个个都淋成了落汤鸡,全身上下都是水,还有人额头上被砸出了血,所有人无一例外的都很狼狈。
他轻咳一声,“各位大人,先去偏殿,换身衣服吧,若是着凉,得了风寒可是我的罪过了。”
“是……多谢殿□□恤。”
“谢殿□□恤。”
所有人都往外走,唯有沈长阳留下,他除了衣袍湿了些,看上去比其他人要体面许多。
但卫荣玄想了想,还是体贴的询问,“沈大人,衣袍湿了些,去换换吧?”
沈长阳站得笔直,拱手道:“臣不用,既然没有大事,便不必耽搁正事。”
这句话正巧被回来的各位朝臣听见了,一时间都有些臊得慌,他这麽一说,像是他们耽误了正事一样。
听了这话,也有人觉得不舒服,便开口讥讽回去,“君子正衣冠,一身狼狈怎可污了殿下的眼,沈大人倒是不耽误。”
沈长阳连眼神也没分给他一个,“若是衣冠正,便是君子,那我回去也给我的狗穿上衣服,让它也做一回君子。”
“你……你……你简直毫无风度,讲话竟这般粗俗……”
“总比你衣冠禽兽来得好些。”
“你……”
鹊原险些笑出声,不愧是沈长阳,这张嘴可真是毒。
“好了,都是朝臣,吵成这样,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