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邀窈窈过府,是因着王府移栽的胭脂脆开得正好,我想着窈窈离开江州月馀,没法饮故乡水,能赏故乡花也是好的。”
“但窈窈若不愿去,我也不勉强。”
沈曦云打开锦盒,盛开的桃花花蕊涌出来,涌到她掌心。
谢成烨继续补充说是今日午後刚摘下来的,她不想去王府,他便摘下来送给她。
沈曦云想起去宴会前,永宁说主子因着逆党政务缠身,本来想过来送她但实在抽不开。
这样忙的时候,谢成烨竟然还记得府里开的桃花麽?
这个想宽慰她的玉雕又是什麽时候做的呢?
她想了想,可心里又抽痛起来,上辈子的遭遇跟苦涩的药液般在腹腔内翻江倒海,抑或是烫得被火燎过。
沈曦云把玉雕搁回案几,“殿下事务繁忙,何必在百忙之中浪费时间做这些呢?”
是谢成烨这些时日来最熟悉的疏离语气。
但他早已习惯了,不似最初时听了一回就饱受打击,他把玉雕放回她手心。
“无事,我只想着待窈窈再好些,好到能压过那些苦楚,好到日後若是再做让窈窈不高兴的事,窈窈念着这点好,不至于太生气。”
谢成烨最终还是没能留下她去王府,马车转道停在潘楼街宅院处把沈曦云放下了。
沈曦云手里拿着锦盒和玉雕,让春和把玉雕找个箱笼放着,至于锦盒里的桃花,她打开取出,让景明找厨房师傅做成桃花饼。
也不知谢成烨从哪寻来的厨子,一手江南菜肴烧得比江州城酒楼里的师傅还要好。
春和给小姐倒了杯枣茶,为她捏肩缓解疲惫,“要我说,姑娘何必去宴会上受气。”
两个丫鬟只在水榭外候着,但联想进去前同周善仪那听来的话,觉得小姐在宴会上肯定也不高兴了。
沈曦云喝了口茶,只觉得府里泡的比宫里的还好喝,“真没什麽,要真受了气,依你家小姐的性子肯定会找补回来,放心吧,我的好春和。”
气不气是次要,对她允诺皇帝的事她倒有了几分头绪。
“我在外面候着时,听说下一场宫宴约莫在七月初七,圣上会大办呢。”景明进屋,聊起候在水榭外时听见的消息。
沈曦云把茶盏搁在案上,笑问:“景明只听见这个,没听见是因着什麽缘故大办?”
“小姐知道?”景明昂起声线好奇,同沈曦云聊起来。
“是淮王殿下的生辰,亦是他年满二十的冠礼。”
方才在马车上,谢成烨同她郑重说了一次。
在她睁开眼睛问他要做什麽不高兴的事时,这人转换话头开始跟她装可怜。
“窈窈其他时候不愿我不勉强,但我生辰那日,窈窈可愿意过来?皇祖父当日夜里会在宫中大办,白日则是在府中,我想那天过来接窈窈一起去王府过生辰,好不好?”
见她面露犹豫,他继续说道:“那日王府宾客衆多,窈窈也无需担心显眼,成麽?”
沈曦云抵不过他的低声哀求,加之,想着这大约是前世今生她陪谢成烨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後一个生辰宴了,她还是答应了。
“民女那日便全当是普通宾客过府为殿下祝贺,多谢殿下邀请。”
谢成烨隔着衣袖扣住她手腕,温度传导皮肤,烫得她一惊。
仿佛她答应了一件多麽了不得的事。
听到屋内的春和丶景明耳朵里,却是难免生出忧虑,怕小姐又受委屈。
这些日子在燕京,两个丫鬟也算是见识到燕京拜高踩低的一面,绝口不提小姐和淮王殿下曾经有过婚事,便是深怕惹上麻烦。
但从偶尔出门受到的窥探和莫名出现的挤兑看,肯定还是有人查到此事了。
小姐尽可能避着淮王走也就罢了,要是淮王生辰宴上过去,真不知会惹到什麽烦心事。
“其实今儿,你家主子都不该直接送小姐回来。被有心之人看见了,定会生事。”春和不敢当着沈曦云面说,找上永宁抱怨。
闷葫芦永宁难得出言为主子辩解,想到这几日对汇报时隐约察觉到主子的谋划,道:“春和姑娘放心,主子会解决此事。”
可无论春和这麽问,永宁都不说解决的法子,令她好一阵气闷。
所幸日子过得快,没多久就到了七月初七的生辰宴。
这日她想着谢成烨说过会过来接她,特意起得比平日早了半刻钟,春和刚把她打扮好,得了门房消息去看的景明急匆匆跑进屋。
景明狠狠拍了拍胸脯顺气,从大门口跑到屋里,她憋着一口气没地发,总算见着小姐,连忙道:
“小姐,不得了了,那,那淮王殿下在府门外呢。”
春和见她没得规矩体统,“这事早已知晓,你在这儿急得更个没见过世面的做什麽样子?”
她只当是淮王生辰大约阵势大了些。
“不是,不是,”景明连连摆手,“是还有个宫里头的太监!手里捏这个黄色的布。”
“就跟话本子里头的圣旨一样!”
沈曦云“嚯”地站起身,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