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风开了药方令人去煎药,才皱着眉轻声道:“四界七道巷的神偷手你可知道?”
岑道:“听父亲提起过。”
谢听风叹了口气:“他偷东西的时候被小白瞧见了,这孩子心眼儿好,想抓此人,竟然一个人跟去了四界七道巷!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岑道听得心里一惊,四界七道巷那地方那麽凶险,相月白竟然自己跟了过去!
“最可气的是,我问这小兔崽子为什麽不回门派喊人帮忙,你知她说什麽?”
“什麽?”
“这小兔崽子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成功则矣,不成功则以身犯险,好让我师出有名能收拾那神偷手!!!兔崽子,兔崽子!!!”
岑道笑得前仰後合,那时的少年岑道还会大笑,并不像後来的国子监祭酒那般冷峭寡言。
谢听风思及这桩旧事,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备马,我要去北境!”
*
血流成河。
岑道那把“破尘”是上好的刀,砍人如切瓜,入肉不见血。
此刻却也染上了擦不尽的浓稠血迹。
横尸遍地,岑道抹了把唇边鲜血,看向身边同样气喘吁吁撑着剑的谢澜几人。
一个时辰前,清雅门那扇掉漆的朱红大门前围满了“爪牙”的杀手。
谢澜这才知道,楚帝那麽忌惮谢听风的一个人,怎麽会放心把自己命门交到谢听风手里?
原来大太监徐承手里一直有一支绝密的“爪牙”小队。
师父去灵州,是那老皇帝故意将人支出去的!
门内以谢澜丶宋放丶馀白梅为首,身後是一片着深蓝衣衫的二百一十三个弟子。
他们目色冷然,手上护腕反射着剑光,随时准备背水一战。
清雅门的围墙上全都做了机关,□□摔落墙头的闷响不断传来。
但机关的暗器总有用完的时候,挡不了太久。
谢澜是大师兄,门主不在,一切都以他为首。
撞门声再一次传来,大门已然肉眼可见地即将碎裂。
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谢澜最後一次检查了武器,缓缓擡起右手。然而,就在挥手下令的千钧一发之际,忽听门外骤然安静了下来。
他一愣,跟师弟师妹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疑。
宋放上前,俯在门缝上往外看。须臾,只见宋放猛地跳起来,而後拼命挥手让师兄过来看。
谢澜跟馀白梅快步上前。
他们眯起双眼朝外看去,只见一玄衣男子从马背上翻身跃下,双刃陌刀背在身後,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
外面的爪牙显然认得他,但摸不清此人来意,一时间都停下了手望着他。
谢澜他们也认识这人——是国子监那位祭酒,岑道。
岑道越过衆人,往朱红大门前的青石台阶上一坐,陌刀刀柄“锵”地磕在阶上。
他一改做文官时的克制有礼,眼皮冷冷一擡,仿若煞神在世。
谢澜听见他吐字如金石之音:“在下清雅门二弟子,岑道。
“敢问诸位围在清雅门前,有何要事?”
此话一落地,在所有人耳边炸响了无声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