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相月白便低头摸索一阵,从不知哪个暗袋里摸出什麽,缓缓走到岑道身前不远处,停步半蹲下来。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这是我闲时刻的,手艺不精,挺粗糙的小玩意。兄台日後若有需要,就拿着它去四界七道巷找黑罗刹。”
喧嚣都被隔绝在屋外,屋里只有二人心跳纠缠的寂静。岑道隐在最浓的黑暗中,半晌,缓缓擡起手。
指腹与掌心相触,随即分开。
如他们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真正面对面相处的时刻一样短暂。
窗子又是轻轻“砰”一声,那轻灵人影便不见了。
他勉力把手举到眼前,喘息着定睛一看,是一枚刻了字的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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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马鸣声将岑道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极少有这种走神严重的时候。
那是他上一世最珍视的记忆。一时间竟沉湎其中了。
听见孟谨行低声叫他,他才擡头看向拦路之人。
夜色与火把杂糅在都城砖墙,半边夜空映着月色,半边夜空映着火光。
站在他马前那人披着厚厚的墨蓝斗篷,宽大雪帽下只露了出尖的下巴,唇角带着笑意。
岑道张了张口,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没从回忆中醒过来。
那人撩起兜帽边沿,露出微弯的双眼,五官轮廓利落,明净惊艳。
眼尾弧度极深一刻,锐意化作了多情缱绻。
与另一个月色黑夜中的,递给他桃核的面容逐渐重合。
她瞳底倒映着月色和火光,笑着道:“是我,老师。”
不待岑道下马,她便纵身一跃,从衆人头顶掠过。禁军忙警惕地剑指上方,待回头去看,才发现她轻巧地落在了岑道的马上。
而他们的新任代统领本人,没有一丝抗拒和介意的意思。
他甚至小心地擡起双臂,全程都虚护在人身侧。
禁军们面面相觑,在孟谨行的示意下收起了武器,继续前行。
相月白好整以暇地坐在岑道前面,後背隔着厚斗篷贴着男人的胸膛。
若不是岑道配合控马,她落下来不会这麽顺利,于是她更加胆大,直接抢了岑道的缰绳。
骏马受到指示,立刻快步奔跑起来。很快,他们就领先了队伍一大截。
“等一等,小白……”岑道浑身僵硬地用手肘箍着相月白的腰,低了头欲言又止,还是问,“你伤口这麽骑马没问题吗?”
有点问题其实。相月白已经在疼了,她降下速度,把缰绳还给岑道,没事儿人似的说:“还好,老师,我是有事要找你说,当然还是离别人远点啦。”
岑道重新纵着马平稳下来,问,“怎麽了?”
对于方才被抢马缰绳一事,似乎没有半点不满。
相月白答非所问,“我抢了你的缰绳,你不会觉得我是在挑衅你吗?你不生气吗?”
岑道被她问得一愣,“有何好生气的?”
“我不打招呼跑来找你,还抢了你的马,带你脱离了队伍。你都不生气?”
“你找我自然是有正事。”岑道更迷糊了,但还是认真回答。
相月白早料到了他这一套,“那我问你,若是换作别人做这种事,你也由着别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