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最勇猛的天鹰终将翺翔在最辽阔的土地上,我……咳咳,我要见使主。”
那只眼睛狐疑地上下扫过她,又探出一只脑袋,在周围仔细看了看,最终还是让开路:“进来。”
陈旧的木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仿佛刚才从未有人来过般寂静。
远处,参天冷杉顶端的人影转向他旁边那人:“就前面?是之前周氏供出过的据点麽?”
二人分左右站在粗壮树干两侧,繁茂枝叶遮挡了身形。
另一道玄青身影隐约与树木融为一体。
他说:“不是。先前供出的据点已经由清雅门想办法关掉了。”
树下是便衣的禁军牵了两条细犬,正沿街前行。
禁军手里还拿着个香包,时不时给狗嗅一下。
若是周氏在此,便会闻出这香包的气味,正从虞裳包在她伤口上的药粉当中散发出来。
周氏走进的那处地点并不在最繁华的凌华大道,而是远离都城中心的一个普通商铺,甚至不在禁军第一搜寻的范围里。
如此隐秘,应当是诏国准备的後手。
消失的诏国使者……是否就藏在这里?
*
请求一个无所畏惧的杀手,简直如天方夜谭,相月白甚至没有筹码。
她一定是疯了。
果然,福叁挑了眉:“凭什麽?”
相月白:“前辈尽管提条件。”
福叁:“哦,行。那就告诉我,你一个被师门好好养了十年的小丫头——是怎麽杀了那麽多人?”
寒峭冷风缕缕地钻入破败的木窗缝隙,幽幽呜咽回荡左右。灰白穹顶的刺眼光亮已经挪到了西侧,仍如一个透亮的冰窖,笼在头顶。
银质面具被摘下轻轻搁在地上,相月白一身黑袍席地而坐,手腕搭在膝盖上。
她墨染的瞳仁里透出些孤执。
福叁背光站着,浑身散漫劲儿还在,眼神却无端冷了下来。
“……前辈何出此言?”
福叁:“我是个杀了很多很多人的真杀手,你眼睛里的东西骗不了人。”
杀手独有的冷质。
相月白趺坐于地,颓然张了张口,不出所料地发不出声音。
她自暴自弃:“我的确杀过很多人,但我说不出来缘由,总之多是为了自保。师父他们的确不知道这事,因为……”
又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那时不在。”
看来也不是完全不能说,至少变换成一种隐晦的词句,是可以被传达出去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福叁并不打算搞清楚相月白究竟是何年何月杀的人。她又不是谢听风那个老妈子。
于是福叁干脆道:“看出来你是个纯粹的野路子了。你杀白罗刹那几个手下太费劲了,下手不够死,咽喉丶手腕丶脚踝丶裆部,都是最脆弱的地方。
“脸也是,但是那是最没品的杀手才攻击的位置,太没美感。
“你打起架来靠的都是下意识的反应,没有去创造让对方暴露弱点的情况的意识。”
她上前几步,手上重演了相月白打架时的招数。
“这里,还有这里,反应太慢,刀柄转个方向就能逼对方暴露出手腕,挑他手筋,但你依赖身体的下意识,没有转注在杀人机会上。”
句句一针见血,相月白恍惚着晃了下,茅塞顿开。
“行了小丫头,别一脸丧样儿,擡起头来。”
相月白茫然地看过来。
福叁:“愿意让我教吗?”
相月白登时睁大眼睛,指节微曲,揪住了膝上布料。
福叁又问:“武功,杀人,你都是我见过的最有潜力的人。我教你,不收束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