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芝来到纪筠璧身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他手指微凉,慢慢回握住她。
“辛苦了。”
院子不大,白芙芝关切的话一下就传入了乐漳耳中,他隔空大喊:“可不是辛苦嘛,师傅为了早点来见你,连着两日没休息了……”
筠璧一记眼神扫过去,乐漳顿时收住了话,继续跟白瑾絮絮叨叨去了。
“能见到你,何谈幸苦,我甘之如饴。”
一句话让白芙芝都红了脸。
比起她这个大直女,她的男人们好像一个比一个会说话。
以前在江湖中混,对不熟的人,她的确可以做到能言善道,巧舌如簧。
但是面对真正在意的人丶喜欢的人,她却是嘴笨到不行,只会用实际行动去表明她对他们的爱意。
她摩挲了下筠璧的手,而後没有将他往屋子里带,而是牵着他去了周围漫步:“我们随意走走,昨日瑾丫头去镇上买了好多吃穿物什,干娘这里也没什麽缺的了,还顺便带回了叁儿伍儿,以後她们可以照顾干娘干爹……”
白芙芝跟他说了这两日发生的事,其实都是些无关要紧的芝麻琐事。
换做从前,寻仙谷谷主何曾会浪费时间听这些个没用的废话。
可当下,阿芝愿意跟他说这些,竟然令他心里格外踏实舒心,他认真倾听她的每一字每一句,期间偶尔还插上两句询问。
她们走在湫鹭山脚下,缓缓踏过野草地,白芙芝从地上随意拾起一根枯枝,肆意用长长的枝棍划过灌丛林叶,听着“哗啦啦”的声响。
天蓝,风清,遍野深绿,身置这方隐世之地,与爱人把话闲谈,曾经向往过的画面在今日某一刻都变成现实。
白芙芝忽感内心无比畅怀。
*
後有一日,有人迷路途径此处,来人衣着简陋朴素,衣角各处多有补丁,头上裹着块方巾,看模样是个四十来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因为长时间步行没有喝水,嘴唇已经干渴到泛白起皮。
她看到湫鹭村的石碑後,犹豫许久才迈入其中,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村里人都因为山上怪闻乔迁到了别处,只有柳家不肯走。
现如今过去几个年头了,也不知道那户人家还在没在,要是在,进去讨口水;要是不在了,村子後山脚也有处泉眼……
总归,来到从前旧址,进去看看也成。
于是中年女人怀着这般心思踏进了湫鹭村。
本是想着,看到衰败破旧的荒废景象,要感慨一番,没料到越往里走越不对劲。
村口连排的屋舍是破落的,可是越往里头走,却有些焕然一新的错觉,路中央的落叶枯枝灰尘,像是有人特意清扫过。
走过的石子路干干净净。
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莫不是——
她寻思着,脚步更快往柳家方向走去。
待看到篱笆院的景象,她双目瞪圆,不敢置信般咕囔着:“怎丶怎麽会……”
眼前屋子非但没有破败堆灰,反而显得生机盎然,人气十足。
院里也被特意修葺过一番,树下多了石桌板凳,篱笆一圈边缘栽种着花花草草,鸡鸭规整圈养在围栏中。
还多了好些个她不认识的人。
各个的,比那真正的城里贵人还显得贵气高雅。
有几个郎君那长得不是她这没墨水的脑瓜子三三两两的词可以描述出来的。
女人怀疑自己看走了眼,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没看错。
甚至她这里的动静立马引起院里人的注意。
有人马上高声询问:“何人来此?”
问的人是位模样美丽英气的女子,她伫立在树下,脸上笑盈盈的,看着很是和气。
而她身边,或站或坐的三位男子神色不一,精雕玉琢的脸上表情缓和,但是眼底透着对生人的漠然。
立时,中年女人脚步僵在了原地,犹豫着自己是该上前,还是马上离开。
下一刻,一声“暮华”让她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稳当下来。
柳大娘手里抱着个簸箕从竈房里走了出来,见到院外头站了个陌生人。
定眼看仔细了,只觉得眼熟,然後过了一遍脑子後,才认了出来,这是村口东边住的何氏啊。
她一家不是早几年跟着村里头其他人一块迁走了麽,怎麽又回来了?
唤作暮华的女人脸上还显露着慌乱,见到柳大娘後仍旧不敢置信,嘴里磕巴着:“惠丶惠心?”
许久没听到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柳大娘心底五味杂陈,和蔼应了声。
这会,何暮华才一拍手,眼眶热了起来,蹒跚着向前:“还真是你啊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