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赶在了夜幕来临前走出了那骇人的洞穴。
白芙芝蹲在一汪清泉边,双手掬水洗了把脸,莹透的水珠从浓密的睫毛上滚落下来,沿着脸颊滑动到下颚处,滴坠进了湿土里。
泉水清凉,她体温更凉,可仍是抵挡不住她反复捧水冲洗了好几遍脸颊。
权当洗去了一路的晦气。
这会她将湿哒哒的双手往身上胡乱擦拭了一通,缓缓站起身子,弹了弹身上尘土,回头看到舒彦身子倾斜倚在粗壮的树干边,仿若一路走来乏累了,以此借靠休息。
白芙芝定眼瞧仔细些,觉得哪里有不妥。
只见他眼神脉脉,神情柔和的似徜徉着绵绵春水,正注视着她这边方向。
就算被她转身逮个正着,也不见他眼神躲闪。
她每走近一步,他眸中墨色便加深一分,浮浮沉沉晃荡着别样的情绪。
平时看多了舒彦淡漠寡情的模样,这会反而会觉得不正常。
白芙芝默默想着,脚步猛然滞住後,瞬间大步流星朝着舒彦走去,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他中毒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下一秒钟,舒彦身子软绵倾斜,精致隽秀的下颌搭在了她肩窝处。
他凭借着几丝淡薄的意识支撑着自己到现在,朦胧之间望见她过来,终于意识轰塌,倒在了白芙芝身上。
也不知道他在洞穴里是多久开始中毒的,最後这段路应该也是硬生生忍了下来,一声不吭跟着她走了出来。
被舒彦身子撞到的手臂又开始抽痛。
“嘶——”
白芙芝龇牙咧嘴一下,这家夥挺会挑位置,每次都往她伤痛处撞。
明显感受到怀中拥着的身子泛着冷意,白芙芝寻着空隙,双手探进了他的宽袖中,摸到了他的手腕,腕骨纤瘦,肌肤冰冷。
若非有高深的内力不断驱散体内寒毒,恐怕也跟觅韶一样,早倒在了洞穴中,哪里还能挺到走出洞穴。
看来此毒也是非同小可。
就连白芙芝最後这段路走的也是异常艰难,时刻被体内两股毒邪折磨。
她忍着痛,双手扶正舒彦的身子,让他缓缓靠着树干坐了下来,然後准备探脉观察之时,他半眯眼眸,溃散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她。
白芙芝脸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润泽透彻,犹如她无暇的肌肤,近看还有细细绒毛。
冲洗过後,脸上的尘土污垢全部消失殆尽,露出了清丽皎净的面庞。
见到舒彦这般看着自己,白芙芝伸手摸了摸脸,眉梢轻挑。
莫不是刚才还没有洗干净?
正欲开口询问时,舒彦双手绕过她的脖颈,冰凉的指尖划过她後颈时,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看来他的体温比她更低,能坚持到出来,也是不易。
舒彦勾住了她的脖子,仰面望她,素日里淡漠凌厉的眸光早已荡然无存。
好看的眼眸中是道不尽的茫然无措。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眶四周泛着微红,湿润的眼里倒映着她瞬间的彷徨。
何曾能想到,这般霁月风华的男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依他孤高傲然的性子,就怕是憋到死,也绝不会吐出这样的言辞来。
天色已晚,夜空中的星子点点揉进了他沉寂如寒潭的眼眸中,他痴楞楞的瞧着眼前女子,见她半天还未有任何回应,眼睑处更红了些,下一刻不假思索的勾住对方的脖子,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
交织的气息间,漫着不知谁身上的淡香,暮色沉沉的林子间起伏着虫鸣窃窃。
就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地方,舒彦贴上了她的唇,以此想要摄取更多的温暖。
男子如此,已经是放下矜持,大胆而热烈的宣誓内心所爱。
可是白芙芝这些时日以来,也算初步了解他的性子,断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做出这种旖旎之事来。
白芙芝稍感诧异後,瞬间明了他或许也是受了毒菇所扰,毒发而産生了幻象?
亦或者,他眼前所见之人,所幻想中人,压根不是她?
前段时间还在乌黔时,她在屋子里的主动,以及他後来的若即若离,令她实在不想再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处,白芙芝内心似有针扎,她强忍心中酸楚,想要拉扯开她与舒彦之间的距离,不打算趁人之危,占了良家男子的便宜。
可这一举动明显刺激了舒彦,他眼睑处已经是红意晕染,面上决绝。
即使虚弱成这个样子,也不惜动用了自己的内力,强行箍住她,在她唇上宣泄啃噬般,或重或轻地咬着她的嘴唇。
恍然间,白芙芝竟然感受到了对方脸颊沾染着湿意。
她眸光向下扫去,近距离看到舒彦纤长浓密的眼睫处湿润了一片,几滴清泪落了下来。
或者是感到了绝望,他胡乱啃了几下,见到白芙芝丝毫未有任何反应,他终于维持着骨子里带来的最後一丝孤傲,松懈开了紧箍住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