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芝身上有股温和沉稳的气质,没有以前来的那些江湖人的戾气凶恶,大娘也似懂非懂开始听她说的话,没有再去纠结窗子的事了。
“至于之前那个土方子就莫再给阿叔服用了,我现在给阿叔施针,到时候给您再重新开个方子……”
在一番言辞落音後,小瑾及时给芙芝姐奉上了针灸所用的器具。
本还靠在床头边恹恹无神的阿叔,在看到小瑾的刹那间,忙不叠情绪高涨,伸出双手朝着小瑾那边虚弱的唤了几声:“敏儿呐敏儿,你回来了。”
大娘一听,都不忍再看这幅场景,只能再度坐在床边捞过鸿德摸空的双手,抚慰着他的情绪,沉吟片时後解释:“这丫头长得有几分相似我们已故的小女儿,早些年他精神就不大好了,莫要见怪。”
大娘怎麽也说不出口“失心疯”这个晦气字眼,小瑾听懂了话中委婉,她如何不懂得失去至亲的痛苦,也不由自主想起她的爹爹,双眼陡然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反握住阿叔枯瘦如树皮般的手,似要给他传达力量。
无言胜有声,阿叔就犹如那油尽灯枯的蜡烛再度被点燃了般,脸上有了些光彩。
*
山脚下,栅栏边。
霁月清晖般的男子伫立院中,冷清的双眸遥望远处,尽览群山绵绵,雾霭浮沉。
虽是等待良久了,但是未催促半句。
从屋内走出来身着黛紫劲装的女子,眼前景物浑然一色,所展现的像是彩绘丹青,男子更是画中仙,令她痴望的眼神更是热烈了几分。
她堪堪上前几步,想拈起男子墨发上飘落的残叶,手才刚伸出一半,却被薄凉如水的音色制止。
“休要无礼。”
简简单单一句话,已是隔着千万重跨不过的沟渠。
觅韶不甘,但不敢言,可是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舒彦视线从她身上淡然瞥过。
“你且先将隔壁空置了的屋子收拾好,晚点我们住进去。”
这等杂活向来都是那小丫头干的,为何叫她来。
可现在那姐两个还在屋里管着别人那档子闲事,久久没有出来,想使唤也没办法,她只能闷声应下,走出了院子。
等到天际云层初染昏黄晕色时,终于有了细碎的脚步声走出来。
白芙芝忙完了屋子里的事,对于阿叔身子状况和接下来如何调理的步骤都告知了大娘後才算放下心,至于给阿叔开的方子,都是平日里常用的药材,寻找到不难,到时候她去山脚下转转,把草药采摘回来後,教大娘辨别,之後她可自行采摘煎煮。
而出来前,阿叔迟迟不肯松开小瑾的手,所以瑾丫头就留下来准备多陪阿叔一会,大娘见了阿叔气色都好上了许多,堆积多年的烦心事眼看着解决了大半,心情好了很多,对白芙芝说话开始客客气气的,特意让她们晚上收拾之後来这边吃饭,到时候杀只活鸡好好招待她们。
白芙芝出了堂屋,正眼瞧见前方情形後,唇边荡漾开一抹浅笑。
她刚刚在屋里没看见他,原来是到屋外来了。
层叠群山披上瑰丽霞光,昳丽背景映衬着男子殊绝容颜,只叹美不胜收。
白芙芝放缓了自己的步子,来到了他的背後,目光落在了他那如锻乌发上。
她又上前了几步,靠他更近了,女子身上青草般的清新味道碾压过来。
舒彦神情淡然,可是脖颈上的冰肌却浮现薄红,他不知後面女子怎突然停下了步伐,而且靠他如此之近,到底想要做什麽。
很想一探究竟,可硬生生按耐住了想要回首的冲动,宽大袖摆里的指尖微曲,他不由紧张。
发丝间忽然感受到对方指尖轻柔划动的触感,她将四处飞扬偶然飘落在他墨发间的叶絮拈了下来。
舒彦心中险些松动,他遏制住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明明拒绝了他,为什麽还要来反反复复的来招惹他呢。
回想那日夜里,全是无尽酸涩,势必以此为诫训。
那可笑的真心就如这四处飘荡起伏的落叶,早就该随风去了。
既然想通,为何又要在此等待良久。
他也开始不懂他自己了。
白芙芝本想趁着这个时机,跟舒彦说说话,可是他见着她过来了,微愣一刻後,拂袖便离开了院里。
从头到尾未再看过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