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藏尸案(三)
沈清沉实在想不通,可她如今还有更糟糕的事要处理。
这瓶子怎麽办?
买个新的还给许子溪?他才不会接受。
重新粘合修补?那更是她的知识盲区了。
直白地将碎片归还?那该怎麽解释这花瓶的来历?
她反复挠动着发髻,几乎要让头发散乱披在肩上,又背着手闭眼反复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还是把自己逼疯了,她瘫坐在木椅上,单手撑在桌上,轻捏着眉心闭目,恍惚间却听陈孝霖嘴里喊着:“公主我拼好了。”
沈清沉感觉自己好像出现幻觉了,她仿佛听到陈孝霖说自己将碎了的花瓶拼好了。
怎麽可能?她不过是一个捕快出身的妹妹。。。
陈孝霖将拼贴完整的花瓶举到沈清沉面前,这下她才发觉,这不是幻觉!
“你。。。你怎麽会这个?”沈清沉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笑容天真的陈孝霖,此时此刻她简直就是她心中的超人!这哪是什麽没文化的抱大腿妹妹,这是她的心肝宝贝!
陈孝霖期待地望着沈清沉,等待她的赞赏。沈清沉伸手摸她头後,她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家里穷,不像富家孩提,有那样多的玩意可供玩耍。我便只能跟邻居的孩子玩些泥土罢,其实我也不会这个嘿嘿。。。但求能为公主解忧,愿意一试。”
她当真是天才。
可沈清沉很快又陷入疑惑,“你用什麽补的。。。”
“这个啊。。。”她兜里揣着两个从许府後院偷来的鸡蛋,“正准备作夜宵,罢了。。。”
沈清沉不由地嗔笑一声,她当真是打心底里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妹妹。她那样可爱天真,保留着原始的习性,没有被驯化过。哪怕陈孝霖几乎不会对她用谦称尊称,她也从不在乎。既然是姐妹,又何必拘泥于这样的礼节呢?
倘若她如今不是困于这急于续命的乱世,碍于这公主身份,她是真的想与她结拜,作一金兰姐妹。
看着陈孝霖失落的神情,她又猛地揉她脑袋,“想吃什麽,本宫请客。”
沈清沉带着陈孝霖与李崎去那烟花之地寻欢,品尝当地美食。看着夜晚灯火通明,路上仍有不少的妇女行走,她的内心突然泛起一阵暖意。
真好。
她的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
醉仙楼有着独特的香气,又以酒闻名,令人醉生梦死,许多达官贵人都乐意来这买醉。
然而这点,是沈清沉入座後才知道的。
她看着身边的两位,想起从前在幽州醉倒在她客房的两个酒鬼,不禁眉头紧锁,轻声叮嘱:“少喝点。。。只当作消遣便是。”
李崎听後一改严肃神情,反而是睁大了眼别过头,不愿面对她;一旁的陈孝霖则是憨笑着不停点头,嘴上说着:“知道了!”
沈清沉一只手撑在桌上,捂着脸摇头。这两个左膀右臂,什麽都好,唯独是一碰酒就容易疯。沈清沉忽然有些後悔,为什麽她要装那好上司,慷慨解囊请二人来这醉仙楼。
当她回过神,这陈孝霖已是一碗温酒下肚,随着衆人去凑热闹了。
“该死。。。”
衆人围在一台小圆桌周围,不住地起哄。
“喝呀!从前不是挺有能耐的吗?”
“就是就是!”
一把浑厚的女声呵斥衆人:“滚!”随即便是酒杯被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嘁,不就是个戏子,装什麽高贵!”
围观的群衆一哄而散,沈清沉也忍不住顺着那吵闹声望去,却看见熟悉的脸——
是曾郁山。
她不似从前傲骨,反是醉倒在桌上,举着空酒瓶反复倒泼。她半眯着眼,脸比台上花魁挥舞的水袖还要红。她举着酒瓶张嘴便要往嘴里倒,见那瓶半晌未落下一滴酒,她发怒般地将酒瓶往桌下扔。头发因她烦闷时反复揉搓,早已散在身後,她却根本不理会。好似从前的甚麽形象,甚麽身份,她都不要了。
“月仙。。。月仙。。。”她看着台上的花魁娇媚生香,伸出手去探,嘴里不住地念着石月仙的名字。
沈清沉实在不忍心看她在这买醉,被来往的客人当做猴子般戏耍,便起身上前去扶她醉倒後耷拉在桌下的手,“别喝了。”
“别管我!”曾郁山甩开沈清沉的手,所幸李崎在背後撑着,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也许是她内心有所愧疚,便努力半睁着眼去看来人,“是。。。公主?”
沈清沉轻叹一声,用手撑着桌俯身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眼波流转,沈清沉也知道她的内心一定不好受,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霎时间竟也愣在原地,只痴痴地望她。
“月仙。。。月仙不见了。。。”她的声音带着幽怨的哭腔,扑倒在陈孝霖怀里呜呜地哭。
月仙不见了?
不是死了吗?
沈清沉忽然发觉,曾郁山或许还不知道石月仙的死讯。
她看着陈孝霖不知所措的神情,示意她镇静,先借个臂膀给她好生哭诉一番。陈孝霖也点点头,怯怯地伸出手抚摸曾郁山哭得直发抖的背。
“发生什麽事了?”她决定先将石月仙的死讯瞒下来,对于现在的曾郁山来说,知道她的死讯必定是承受不住的。搞不好真要成那怨侣,双双殒命。她可不乐意看到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