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如今系统存在,鬼怪也便可存在了。
她开始害怕触碰那扇门,她怕推开门後便是另一双赤红的眼,又或者是苍白的脸。
“公主~你说过的~你!我可以依靠你的!”门口传来醉鬼女人黏黏糊糊的嗓音,可沈清沉却认得,那是李崎。
“怎喝的这般醉。”她话里虽满是嫌弃,却也上前扶着,将那主仆之礼抛之身後。
沈清沉将李崎扶到床上,又替她褪去了鞋,替她解开一直缠绕在手的绷带。
绷带本是她用来固定手腕与手掌,以免扭伤或发炎的,久而久之便也成了她身上的一部分。
绷带下是密密麻麻的旧伤,刀刺丶烫伤丶鞭伤等,种种旧痕上又长出新的血肉。
从前之事也与她的旧伤一起掩埋在这绷带之下。
“公主。。。公主。。。”她嘴里呢喃,沈清沉也伸着手任她握着,不时应道:“在,我在。”
趁她酣睡,稍作平静,沈清沉便要了热水,替她擦汗,“夜里的风唬人,这般多汗便是要感风寒的。”
“李崎~你在哪呀~”门口的陈孝霖握着酒壶,跌跌撞撞地倚在门沿,见门敞着,便又一瞥,迷瞪着眼跨过门槛,“你在这呀~”
“。。。”沈清沉无奈,别人的团队那是坐山的虎,敏捷的豹,我家的怎就是那醉酒的鬼,胡闹的妹。
“找到你啦!”陈孝霖模仿着老虎作虎爪状,却又因不胜酒力躺倒在李崎身上。
“真是。。。”沈清沉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二人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一个个替其擦拭汗滴。
她将门掩上,叹着气坐到一旁的木椅上,撑着脸笑看熟睡的两人不时翻身,一个嘴里念叨“公主”,一个嘴里念叨“鸡腿烤鱼五花肉素面绿豆糕”,就差没在嘴里开席。
也许是被陈孝霖念叨饿了,她也出门觅些食去。
前脚刚踏出房门,便闻见肉包香气,沈清沉眼前一亮,吭哧吭哧地下楼。
顺着香气指引,她寻着了夜里亮着的庖厨。
“香!”见那“厨子”面熟,她便也是不顾“厨子”眼色,伸手取了几个肉包。
那包子皮蒸过以後软糯十足,咀嚼後在嘴角散发丝丝甜味;灵魂肉馅也是绝不含糊,将猪肉剁成肉末,蒸煮後肉汁沁入皮层,一口咬下便在口中周旋许久。
“。。。公主倒是香了,难为小民还需再蒸一屉。”张之儒嘴里埋怨,却也心无怨怼,只道是再杆几卷包子皮,将肉馅裹下,凑合一笼入锅。
沈清沉嘴里嚼着肉包,两颊被撑得鼓囊,“怎的,本宫不是谁做的吃食都乐意吃的。如今你替本宫做些吃的倒显得委屈你了?”
“是是是,小民的荣幸。”见他肚子轰隆,沈清沉才想起将盘中吃剩的两个肉包递给他,可他却觉荒诞,嘴角一抽回绝了。
“你不吃,本宫可就不客气了。”说罢便又将两包子吞下,心满意足地望着上下捣鼓蒸笼的张之儒。
半晌他才坐下,取了筷子好生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才吃两口便又问:“她们俩呢?”
沈清沉坐在他身旁撑着脸饶有趣味地看他吃,又嗔笑道:“她俩啊,早在梦里吃下咯。”
酒足饭饱,也许是晕碳的缘故,沈清沉的困意席卷上脑袋,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公主若是困了倒也不必在此陪小民。”
“?谁陪你。”她鼓起精神,叉着腰不可思议地望张之儒,嘁声道。
她不过是觉着吃人嘴软,在这等他吃罢便也上楼睡下罢了。
“谁陪你啊真是。”
。。。
今日,幽州是白色的。
纸钱漫天飘洒,铺满了来时路,望路上鬼神莫要刁难逝者。
随行的队伍高举灯笼为逝者引路,四角均吊以白莲,望逝者释怀圆满莫要留念。
身披麻孝站在队伍前的罗允弈高举幡旗,扛起替其父引渡的重担。
扛幡者向来是逝者最亲近之人,举罗家上下也仅有她一人担得起这幡旗。
幽州百姓送去奠仪,给罗睢家人以吊唁。
“少庄主。。。後面的事交给下人去办吧,你已经几夜未合眼了。”尽管身边的人如何苦口婆心劝她,她也只怔怔跪在墓前,眼里似蒙上了浓雾。
来劝她宽心的人多如牛毛,她都一一点头致谢,腿却不曾挪动。
直到许昌上前吊唁,她眼里的雾才微微散去。
他凑到罗允弈身边,弓下身子在耳边不知说了些什麽,罗允弈便支起身子,独自回了罗绮庄。
没人知道那日许昌对她说道什麽,世人从此只知道这幽州罗绮庄的少庄主是个厉害人物,小小年纪便能支起家族生意。
沈清沉一行人吊唁过後便回了客栈收拾行囊,可她终觉该好好与罗允弈告别,哪怕她与她交情不深。
罗绮庄一如往常般运作,好像这个家的支柱未曾崩塌过。
只是罗允弈开始学着将发髻分股结椎,将一股朝一侧倾倒作倾髻,以白花钿与步摇点缀,好让她的年纪看上去稍长一些,毕竟这工坊的老狐狸可不会顾忌一个十五六的毛头小子。
罗睢一死,其他几房人便虎视眈眈这庄主之位,奈何名不正言不顺,平时又不及罗允弈勤勉,更不如罗睢上心,才苦无借口夺她职位。
她将手背在身後,领着班子巡视染坊,如有工序错漏,偷懒好逸,她也毫不留情斥责。
沈清沉再次见到她时,她将衣袖搂入襻膊,板着脸训斥手下工人办事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