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芜见贺春山躲闪的视线,就知道应该是没戏了,她如同壮士赴死一般地双手捧起了那碗中药。
马上就要仰头一饮而尽的时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捏住了碗的边沿,一股力量将碗重新压了下来。
沈平芜擡眼望去,就看见眼神虽然依旧躲闪,但是嘴角微撇的少年。
贺春山压低着声音,用只有两个才能听清楚的音量朝沈平芜道:“我最多帮你喝一半哦,不然被我娘发现了肯定要抽我的。”
说罢,那碗深褐色的中药重新回到沈平芜手中时,少了一大半,沈平芜捧着那只剩半碗的中药,如同望着盖世英雄一般。
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魔头!
这能是魔头吗?这分明是自己的盖世英雄!
沈平芜一鼓作气,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瞬间从口腔中四散开来,就好像是以一种诡异的入侵方式席卷了自己的全身。
沈平芜喝完那碗苦到怀疑人生的中药後浑身一抖。
屋内的烛火摇晃,贺春山与沈平芜对面坐在木桌旁,少年瞧见了沈平芜那哆嗦的模样,忍不住咧嘴哈哈大笑。
露出的小虎牙若隐若现。
沈平芜皱着一张脸,将碗拿起来就要往外走。
这个碗得洗干净後还回小厨房。
“你去哪?”
贺春山声音从身後响起,沈平芜转过身望着坐在桌边的少年,伸手指了指手中的碗,又指了指门外。
这麽简洁模糊的动作,贺春山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明天见,阿芜。”
贺府很大,贺春山的父亲是大将军,母亲则是当朝长公主,从出生开始贺春山便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乃是整个京都身份最硬的世家弟子。
沈平芜沿着贺府蜿蜒的小路左拐右拐,将碗洗干净还给小厨房後便慢悠悠地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虽然还没搞清楚为什麽自己会来此处,但是沈平芜通过与府上下人的交流,得知了自己的住处和身份。
自己乃是贺府的小丫鬟,却比一般的丫鬟待遇要好不少。
只需要专门伺候贺春山,照顾好贺春山就好了。
虽然经过一下午的摸索,沈平芜觉得贺春山照顾自己的可能性更大。
沈平芜这麽想着,还有些忧伤地想念了一下双目失明的鹤春山。
也不知道魔头有没有发现自己消失了?
寂静的偏院人烟稀少,大多数的丫鬟都已经歇下,沈平芜一个人住在一间距离鹤春山住所很近的屋子里。
待到她刚刚推开木门的时候,倏然间,一桶水就这麽直挺挺地朝自己的脸上泼了过来。
好在沈平芜虽然如今动用不了灵力,但是作为修仙之人的反应速度还在,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过身。
滚烫的热水溅在地面上,还散发着热腾腾的蒸汽。
这一盆水若是泼在自己身上,恐怕得脱层皮。
什麽仇什麽怨?
沈平芜蹙眉,扭头看向水泼来的方向。
几道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看穿着应该一样都是府上的丫鬟,与沈平芜身上蓝白色的衣袍如出一辙。
为首的少女梳着极为成熟的发髻,与其尚且稚嫩的脸庞不相符。
苏雨双手抱胸,扬着下巴,以一种气势逼人的姿势盯着沈平芜,视线直接又满怀恶意地打量沈平芜。
接着,从喉间溢出一丝讥笑:“我当是哪个贼呢?”
“原来是你这个哑巴啊?”
乌发中别着的簪子低调而又别致,翠玉点缀的竹叶镶嵌在上面,即使在黑暗中都泛着别样的光泽。
苏雨的视线落在沈平芜的发间,嫉妒的嘴脸发生了扭曲,嘴角的讥讽中都带着一丝刻薄。
“不过你这麽晚从少爷的屋子里出来。”
“怎麽?爬床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