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婳嗔了他一眼:“那爷怎麽不说五阿哥还是个小团子就是个稳重淡然的性子,若长大跟您一模一样我该发愁他每日高不高兴了。”
四爷看着她那双一如既往清泠泠的眼,突然道:“不必猜,小五有你这麽个额娘,想来大多时候是高兴的。”
年婳啧了一声,惊叹于这人越来越会说好话了,如今这让人脸红的话可真是信手拈来。
“爷不会觉得我话太多嫌我聒噪吗?其实我每日跟您聊的都是我自己感兴趣的,您每天见得都是前朝的大世面大事件,不会嫌我这些後宅琐事枯燥无趣吗?”
这个问题年婳早就想问他了,今日有了机会,终于把心中一直以来的话问了出来。
胤禛把还在冒热气的茶盏递给她,看似不经意地答道:“在我看来,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首先是因为说话的人是自己想亲近的,谈话内容倒是其次。因为这个人足够生动,也足够让人想亲近,所以无论她说什麽我都会觉得有意思,我会好奇她每日做了什麽,想听她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讲给我听,所以你觉得枯燥琐碎的小事,反而是我每日听着最解乏的部分。”
胤禛说完重新看向她:“政事之于我,也会有枯燥,我不是什麽圣人,你每日说的那些琐碎日常,我也是很贪恋的。”
。。。。。。
车厢内寂静了一瞬。
下一秒,胤禛发觉自己唇上一软,原是年婳抱着他重重亲了一口。
“外人都说四爷嘴里说出的话能冻死人,可我尝着这嘴也不冷呀,关键是,怎麽比抹了蜜还要甜!”
京城里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太子和太子妃的住处并没有料想中的那般热闹喜庆。
不知是出于愧疚弥补还是别的,万岁爷往太子这里送了好些珍贵的物件儿,可太子只是粗浅地扫了几眼,背地里半句谢恩的话都未同太子妃说。
就连从乾清宫回来,太子的情绪也也没什麽好转,至少太子妃这个枕边人没从他脸上看出什麽被复立的喜悦,甚至大部分时候小心翼翼的,话都不太敢跟他说。
太子妃的母家对于太子复立这件事还是挺激动的,石家近几年没落的不成样子了,不仅给不了太子助益,他们还盼着太子这次把这储君好好做下去,到时候也能给岳家多封几个子弟进官场。
可只有太子妃知道,太子经历了上一次的废除和打压,整个人反而比原先更加偏执急躁了。
“主子,这些东西要收到库房里去吗?”丫鬟彩云看着摆在案上成山的贺礼,一时拿不定主意。
太子妃收回思绪,朝那些物件儿看了一眼,淡淡道:“都收回去吧,省的太子看了不高兴。”
怎麽会高兴呢,这里面送礼送的最厚的几个人,可都是当初在朝堂上搜集太子罪证请求万岁爷直接把太子处死的,如今携了厚礼来,也只不过是想砸钱求太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别逮着之前的事对他们展开报复。
可太子短短半年内经历了父亲猜忌丶兄弟陷害丶朝臣攻讦,哪里会被这些身外之物轻轻松松抚平心中的阴影?
太子妃想着,又多嘴问了一句:“太子今日去哪里了?”
丫鬟彩云回道:“太子一早便出去了,说是要和提督大人吃酒去,身边太监来报过,说太子今晚不回来用膳了。”
太子妃捏紧了手中帕子。
太子这才刚刚复位,便忙着拉拢索额图旧部,结交朝中未依附八爷的大臣,这才短短几日,便同九门提督托合齐吃上饭了,也不知这般操之过急,会不会再次引得皇上不满。
她也试着开口劝过,可太子按住她的手说不必她操心,他此次心中有数。
太子说这话时的神色又阴沉又偏执,太子妃真不敢信他那句“有数”。
太子妃看着屋外满地青白叹了口气,但愿万岁爷这次是真的放下了猜忌,能像寻常父亲一样理解太子的难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