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您还会给我点心,您以前虽不怎麽爱言语,可是您对奴婢是真的很好。”
“好到奴婢有时候甚至都会觉得您是奴婢的家人……”
她说到这里又连忙下跪,“奴婢一时口误,还请殿下恕罪。”
她只是一个宫女,哪儿来的胆子把公主比做家人。
苏瓷听她一席话,见她又跪下来了,连忙伸手去拉她,“别动不动就下跪。”
“既然你不想出宫那就不出去吧,若是有哪一日你想出去看看只需告诉我一声,从今日起,皇宫也是你的家了。”
“好了好了,”她用手帕擦着梅青脸上的泪痕,“别哭了,你去问问那些宫女吧,对了,把福安叫来。”
梅青脸上这才又挂上了笑容,她不敢奢望皇宫真是自己的家。
可是公主这麽说,她确实很高兴。
她跟着公主从来都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为了那一抹温情。
梅青出去之後,很快福安过来,“殿下。”
苏瓷看着他,“本宫交代你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昨日交代的事儿,今日想必也有答复了才对。
却不想福安竟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殿下的话,後宫嫔妃……她们……”
苏瓷皱眉,“怎麽了?”
福安哭诉道,“奴婢昨日前去告知各位主子殿下的话,只各位主子们听完之後都说需要时间想想。”
“奴婢就等着,却不想方才奴婢去问,这才发现竟有十几位主子饮毒酒自尽了。”
他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奴婢得知此事,便匆匆派人去请太医,只是主子们身子都凉了,奴婢这才赶来向殿下禀报。”
苏瓷:“怎麽会这样。”
“快快带我过去。”
她说着,福安便连滚带爬地起来前去安排暖轿。
苏瓷一路上不停催促着,直到到了後宫,她就瞧见那殿中已有不少嫔妃在等着了。
她们身着华丽的宫装,头戴珠翠,有的嫔妃低头垂泪,有的则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发白。
殿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只她们那双眼睛却都空洞的很。
苏瓷的目光落在殿中央,十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整齐地排列着,白布下隐约可见她们身上精致的衣裙。
她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上前去,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白布。
那是一位年轻的嫔妃,面容姣好,脸色却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黑色的血迹。
苏瓷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触手冰凉。
“殿下……”福安小心翼翼地开口,“奴婢有罪。”
他在宫中生活已久,这种情况无论是不是他的错都还是立马认错的好。
苏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动,转身看向那些还活着的嫔妃。
她的目光扫过她们,“她们……为何要选择自尽?”
嫔妃们只是看着她,直到一个年长的妃子站了出来,她行了个礼,“臣妾静妃,见过殿下。”
“殿下,”她目光平静地看着苏瓷,“她们,只是自由了。”
静妃鬓边的银丝泛着光,她脊背挺得笔直,锦缎宫装下却隐约可见嶙峋肩骨,“先帝在时,无人敢死。”
“若是死了,先帝便会迁怒死去嫔妃的家人。”
她看着苏瓷,“先帝驾崩了,我们好似解脱了,但却还是被困着。”
“困在先帝的鞭打中,困在这吃人的宫墙里,困在数不尽的想要逃亡的夜里。”
“殿下,我们早就死了。”
“出去,又能去哪儿呢?家人也未必希望我们回去。”
苏瓷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可以带着金银珠宝,出去重新开始。”
她本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静妃忽得笑了一声,眼尾的胭脂更深,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殿下,我们都十分感激您肯放我们出去。”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办法重新开始了。”
她们每一个人都死了,死在进宫的那一天,从那一天之後,就都只是一副行走的躯壳。
"没有办法?”苏瓷看着她,“你们可知道,本宫为何要遣散六万宫女?”
“因为我就是要拆了这吃人的宫墙!”
“为何不能活?本宫知道你们先前过的日子生不如死,可是如今已经有希望了,难道你们就要在这个时候一头撞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