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凌逸,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丞相和二皇子都是帮着大小姐的吧?她那个朋友的夫婿应当也能出力。”
“是,”凌逸道:“此事想必很快就会传遍长安,他们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裴晏难得面上没有笑容,“现在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让黎家人发现她不见了。你确定影儿能不露破绽?”
“只要对外称小姐感了风寒不便见人,大概不会有问题。”凌逸道。
“那就要你和影儿打配合了,”裴晏语气认真,“相信你,兄弟。”
见裴晏准备离开,凌逸叫住他,“那你呢?你准备做什麽?”
裴晏脚步未停,道:“闲来无事,去宫里凑凑热闹。”
皇宫地牢内,黎霜被几个狱卒压着,扔进了最里面那间牢房。
“寺卿大人在这里好好待着,不出几日陛下就会给李大人一个痛快的。”一狱卒笑道。
黎霜擡眼看向说话的人,冷笑一声,“原来是赵季大人,从前不是在大理寺干得好好的,怎麽就投奔西厂去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李大人,”赵季锁上牢房的门,转着手中钥匙,笑得奸邪,“大理寺和西厂二者之间,换做李大人,也会同我一样选择。”
黎霜冷哼一声,“真是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昔日你名落孙山,是我求着曾经的董丞相给了你一官半职。怎麽,现在攀了高枝,忘本了?”
“自然没忘,”赵季收起钥匙,“我跟着大理寺这麽久了,连带着被陛下冷落了半年之久。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大人也没忘吧?我就算欠大理寺和李大人什麽,也早就还清了。”
黎霜摇着头苦笑,曾经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赵季老家在沧州,进京赶考要走十天半个月。他家中二老行动不便,砸锅卖铁也要供赵季念书。
而赵季为了父母和自己年仅五岁的妹妹,整日悬梁刺股不敢松懈,参加了三年一度的科举。
可是他的文章言辞激进,说大盛官员冗杂,层层推诿,应当大加改革。
不出意外的,他的文章第一个被考官排除,但却被黎霜无意间看到了。
放榜之日,赵季挤在看榜的人群中,从左边看到右边,直到看到右边最下面的名字中也没有自己,便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而在赵季灰心放弃之时,黎霜找到了他,说很欣赏赵季,问他愿不愿意先从大理寺中的一个六品官做起。
赵季当即答应,进入大理寺後也算是恪尽职守,未曾有过什麽差错。
可现在,他见大理寺没了往日势头,转头就投奔了西厂,成为了冯御的人,站在了黎霜的对立面。
“无事,无事。你素有文采,雄心壮志也未曾磨灭过。我也不怪你,只是希望你莫要忘了来时路,忘了你在沧州的家人。”黎霜轻声道。
闻言,赵季顿了顿,脸色换了一轮,还是道:“不劳李大人费心,卫都督待我不错。不过李大人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是顾好自己吧。”
说完,赵季看了黎霜最後一眼,随即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开,留下黎霜一个人站在死寂的牢房中。
牢房阴冷昏暗,空气中的味道令人作呕,只有一个破烂的草席可供睡觉。
黎霜靠着墙边坐下,思索着这一切。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连对策也来不及想就被关到了这里。目前知情的说不定只有冯渊一人,也不知道他会怎麽做。
但是此事应该瞒不住,说不定明日就会闹得沸沸扬扬。不过现在黎霜的当务之急就是保持冷静,祈祷皇帝的裁决来得慢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从牢房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从泥地左边缓缓移到右边,到最後完全消失不见,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现在唯一的光亮便是廊道上的几个颤颤巍巍烧着的火把,不过聊胜于无。
黎霜抱着双膝不知道坐了多久。深夜,窗外寒风直直往牢房灌,惹得黎霜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阿霜,阿霜”
房外传来两声呼唤,黎霜猛地擡头看去,见董昭华穿着斗篷站在牢房外,身後还站着一人。
黎霜面露惊喜,起身走到木杆处,“昭华,你怎麽来了”
“你身陷囹圄,我自然要来,”董昭华双手伸入牢房,抓住了黎霜的手,“我给了狱卒些银子,他们一时半会不会过来,你放心。”
黎霜点点头,将目光移向了董昭华身後那个一直沉默的人影。
她隐隐觉得眼熟,正要开口询问,那人便擡起了头,朝她露出了黎霜最熟悉的笑容,“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