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火中烧,回到书房前,用力点了点吴之恒的头,“你要我说什麽好!这样重要的时候还能出岔子。你爹的书房是能随便进的吗?现在烧成这个样子,你如何和他交代?”
吴之恒因为没找到黎霜,房子也烧了大半,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看,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身後便传来怒呵——
“这是怎麽一回事?!”吴贵踏着乌靴大步走来,绕过刘氏和吴之恒往书房里走。
他看到书房的一地狼藉和满屋的灰烬,空气中焚烧後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让吴贵的怒火更上一层。
“吴郎,此事实属意外啊,哪知道刺客会趁着今日……”刘氏还未说完,就见吴贵跑进书房,在一堆灰烬中翻找着什麽。
终于,他找到了一角还未烧尽的书页,看到了上面他日看夜翻,早已烂熟于心的内容。
税务簿,被烧了。
就像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的东西突然间消失殆尽,像魂魄从体内溜走般可怖的事情让吴贵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这个东西他一向看重非常,没想到尽管自己下了死命令不让他人进入还是发生了意外。
若这个税务簿没有了,他如何拿出给大皇子做事的证据?没有这个,他连面对大皇子的胆量也没有了。
若是说从前吴贵可以拿着这个心安理得接受大皇子对吴家的扶持。那现在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凭他之前借由此事向大皇子讨得的种种好处,比如让吴之恒入仕之类的事,就可以通通被他收回,还能更无顾及地压榨他。
不过今日出府一趟,头顶的天就这麽塌了下来。
吴之恒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当是吴贵心疼自己的金丝楠木桌,走上前宽慰道:“父亲,沧州那边还有一批上好的金丝楠木,如果父亲需要,儿子可以……”
“滚!”吴贵怒喝,擡手挥开了要扶他起身的吴之恒,朝他道:“给我跪在祠堂好好反省,什麽时候学乖了再出来!”
吴之恒有些愣神,刘氏也上前帮腔,“吴郎,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吴贵明显不耐烦了,语气更重。
刘氏被吓了一大跳,忙带着吴之恒出去了。
书房内只剩下吴贵一人,他徒劳地想用馀烬拼成完整的书页,嘴里不自觉地喃喃道:“完了,都完了……”
因为他的大意,吴家彻底逃不出大皇子的控制了。
他还记得那日大皇子突然找他去府中的情形。
眼前的雕梁画栋褪了色,烧毁的书架也变成了奢华的灯架。冯御坐在上首,笑容温和地看着吴贵。
“吴大人是大忙人,我可是很难见到本尊。”他笑着开口。
吴贵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心跳如鼓,恭敬道:“殿下哪里的话殿下若要见臣,臣自然是不敢推辞。”
“不敢推辞”冯御的笑容逐渐消失,“你当我是傻的麽到底是不是刻意躲着我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吴贵忙附身跪了下去,“殿下,这非臣的本意!只是吴家在朝中如履薄冰,根基不深,实在是帮不了殿下什麽啊!”
闻言,冯御只是翘起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微眯了眼,“户部掌管大盛税收……怎麽会帮不了什麽呢”
吴贵知道自己猜对了冯御要找自己的原因,战战兢兢道:“可户部能力有限,能做之事怕是不能让殿下……”
“够了,”冯御的耐心有些消失了,淡道:“不是想让吴家在朝中站稳脚跟吗我不是不可以帮你一把。”
“殿下的意思是……”吴贵擡起头,看着上方的冯御。
冯御又笑了,“吴大人可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该跟着谁。既然左右摇摆不定,为何不趁早选择呢”
见吴贵还有犹豫之色,冯御又补充道:“良禽择木而栖啊,吴大人。”
终于,吴贵似是下定了决心,深呼吸後,似豁出去了般道:“请殿下让犬子为您尽犬马之劳。他素有才能,只是科举屡次不第……”
冯御闻言,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吴贵虽然知道攀炎附势,权衡利弊,却还是有为自家人谋利的勇气。
这不,才向他伸出橄榄枝,就急不可耐地要为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讨份差事了。
如果有用,他也不是不能帮他这一次。
“这是自然了,如果你们有用,我肯定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冯御笑道。
吴贵磕头,忙退了下去。
幕僚从屏风後走出,神色恭敬,“恭喜殿下,将户部也收入麾下了。”
“呵,希望吴家不要白白浪费我的时间。”冯御脸上早就没有了笑容,冷道。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吴贵回过神来,眼前还是被烧掉的书房和税务簿残缺的页脚。
黎霜带着裴晏和凌逸回府後,尹燕很快把黎霜叫到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