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看着那根管子里的血,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这是……在抽你体内的血?”
“当然,”裴晏语气轻松,“只有我的血能救人,大小姐可不能心软啊,凉州还有那麽多染病的百姓呢。”
此话一出,黎霜深深看了裴晏一眼,眸中涌动着不明的情绪,轻声问道:“你……真不疼?”
“真不疼,”裴晏耐心地解释,“这都是小打小闹,对我来说没什麽的,真的。”
她看到细管里已经全是红色的鲜血,也没再掩饰面上的担忧,“虽然这麽说,但是你失了血……不会有事吗?”
“这些还不至于。”裴晏把装着血的管子放置在了屋内的桌子上,拉着黎霜坐下。
“然後呢?”黎霜问他。
裴晏耸了耸肩,“等。”
大概过了一刻钟,黎霜看到了细管里血液的变化。
细管的上面都是黄色的液体,底部一小部分是深红色的液体,看上去十分神奇。
裴晏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异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自然沉降法果然有点用,虽然没有考虑无菌环境,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说的话让黎霜云里雾里,黎霜也不打算再追问,只等着裴晏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裴晏又拿出一个袋子来,把里面的东西组装好後,如法炮制地用新的注射器抽走了方才那根细管上面的黄色液体,还兴致勃勃地展示给黎霜看。
黎霜下意识往後仰,想离注射器上那根针远一点。
“这就是血清,神奇吧?”裴晏收回了手,邀功般朝黎霜笑道。
这一切都太过新奇,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让黎霜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毫无用处。
“你怎麽了,大小姐?”裴晏用另一只手在黎霜面前晃了晃,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黎霜有些犹豫。
她的面上带着些许的手足无措和落寞,是对于这一切新鲜事物一无所知的惆怅和迷茫。就像在跌跌撞撞跟着别人走,自己根本把握不住方向。
裴晏一脸了然,“我们生活的环境不一样,知道的东西也不一样,这太正常了。我在这里也是什麽都不懂,还要靠大小姐你教我呢。要不是大小姐好心收留我,告诉我那些我不懂的东西,说不定我现在是不是活着都难说。”
他流畅地说完这段话,惹得黎霜轻笑了声,心情也好了不少。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裴晏也跟着笑了一声,“能帮大小姐就行。走吧,去找找也没有人愿意做个试验。”
“不用了,”黎霜道:“这样如果有危险的话,还是要我先来。”
裴晏忙摇摇头,“这可不行,别开玩笑了大小姐。”
“我这不是开玩笑,”黎霜神色认真,“既然我自告奋勇来了,我就必须得为他们的性命负责,否则就是谋杀。”
“这是另外一回事,”裴晏道:“现在可要你主持大局,是不能分心的。要是你为了这个被隔离,凉州不就乱套了吗?”
黎霜还想挣扎,“可是……”
“行了,”裴晏起身,轻轻拍了拍黎霜的肩膀,“别让自己太累了,小菩萨。”
他们出了门,一家一户地敲门。
“黎大人……”男子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和试探,看着裴晏手中陌生的东西,眼中有些疑惑。
黎霜向他解释道:“这是一种或许可行的治疗方法,需要先找人试验。”
“我愿意!”那男子突然道。
“你需要知道,这个是有风险的,并不保证能完全成功,所以……”黎霜继续补充。
男子坚定道:“我愿意的,黎大人。”
他们又陆陆续续找了四位自发愿意试验的感染了疫病的男子,分别注射了血清,安排他们隔离,观察身体状况。
七天後,神奇的是,这四位男子真的按照裴晏的想法渐渐好转,症状也极大地缓解,俨然恢复了健康。
这七天内黎霜和裴晏也在帮忙照顾感染的病人,至少保证不会有新的感染者出现,并尽量使感染者的病情稳定,防止恶化。
病人恢复的好消息很快在凉州传开,争先恐後地要来注射血清。要不是黎霜强调他们不能出门,恐怕她和裴晏的住处就要被百姓们围个水泄不通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内,黎霜和裴晏几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抽血,提取血清,注射血清,隔离观察,没日没夜地重复。
不过好在凉州人口不多,近千的感染者也慢慢恢复,这场骇人的疫病总归是控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