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山火
花枝摇晃,谢问素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踏过草地。她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手心里都是汗。
优昙王蛊依旧埋伏在一片花叶下。
她从腰间掏出一个装着一颗小药丸的药罐,把药丸放在草地上,再把匕首上的血涂上去。她把药罐倒扣过来,捡了一根枝子撑着,系了一根绳子,做了一个简易的捕虫笼。然後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王蛊头部的凸起微微翕动,张开翅膀飞了过来。它趴在药丸上啃食,谢问素趁此机会拉动棉绳,药罐顺势将蛊虫扣在原地。
她提着一口气,快步走到了悬岩中央。
采花要从根上采,谢问素需要将草地挖开,连着新鲜的泥土一起将整朵花装进玉盒里。匕首扎进土壤的一瞬间,棕色的蛊虫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顺着匕首爬了上去。
她寒毛倒竖,强忍着没有松手,果然,在距离她手指一毫厘的地方,虫潮退了回去。她抽出匕首,带着没来得及跑掉的蛊虫插进了另一只药罐里。蛊虫掉了下去,很快缩成了一粒粒圆球。
地上还有许多棕色蛊虫,但不足为惧,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脆弱的花枝,轻轻扒去花根上的泥土。
此时,王蛊忽然变得很狂躁,猛烈地撞击药罐。药罐与地面的青草之间有缝隙,摇摇晃晃之中,它竟真的从缝隙中间钻了出来。
“小心!”萧同裳赶到山崖时,正好看见一只金红色的飞虫朝着谢问素的脖颈飞了过去。
萧同裳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优昙王蛊,抽刀劈了过去。
“别杀它!”谢问素大惊失色。
刀锋划过透明的黑色羽翅,蛊虫掉了下去,背部落在地上,在草地里挣扎。
除去羽翅,王蛊完好无损。谢问素这才松了一口气,擡头看向前人。
萧同裳穿着一身翠绿色的侍女服,脸上挂着白色面纱。
谢问素看她有些眼熟,回忆了一番,应是婚宴上坐在万嫣灵旁边的侍女。便说道:“有劳你去告知你们小姐,问素会遵守诺言。此地不安全,姑娘请回吧。”
萧同裳张了张嘴,想唤一声阿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便福了福身子,答了一声:“是。”
谢问素笑了一下,转过身去继续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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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二人的气势剑拔弩张。
“公孙邈”,孟槐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再问你一次,除了这一批十二个人,你还有没有用其他人养过蛊?”
公孙邈背过手,道:“你在用什麽身份质问我?”
“以我孟家第十七代家主的身份,替上一任家主清理门楣。二十年前,你僞装成落魄游医拜入我孟家门下,趁我母亲不注意从孟氏一族世代守护的花圃里盗走八苦优昙,还放火烧山,险些毁我神树,令我孟氏一族不得以封山二十年。”
“而你!”孟槐衫从腰後拔出一把翠绿的竹笛指向公孙邈,“二十年来逍遥快活,用我孟氏秘传为非作歹,可曾有过一日悔恨?”
“我何时有过为非作歹?!”公孙邈拂袖,怒了。
七皇子假装在喝酒,眼睛半眯着往上看,忽然发现头顶上没人说话了。他擡头看去,发现二人都在看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他不会要去见皇爷爷了吧。
孟槐衫将竹笛在他的桌案上敲了两下。公孙邈来不及伸手阻止,就见七皇子噗通一声伏倒在案上,白嫩的脸蛋埋进了一堆骨头架子里。
“你何时变得这番婆婆妈妈?”
公孙邈道:“孟家世代隐居云梦泽,山门一关便不知天地日月,自是不用顾及朝堂天子。”
“你什麽意思?”孟槐衫有些愠怒。
公孙邈沉默不语,片刻,只道:“你想不想见见当年我们救的那个孩子?”
“什麽?”孟槐衫愕然,“他没死?”
“谷主!大事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少谷主!”就在这时,有人冲进了殿内。
“发生什麽事了?”
侍从气喘吁吁:“大事不好了,少谷主被蛊王咬了!!”
公孙邈的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顾不得与孟槐衫叙旧,眼神示意心腹看好大殿,快步走了出去。
公孙乐易躺在床上,断臂处被包扎了一层又一层。即使这样,还是不断有鲜血渗出来。谷里的大夫们不敢下重手,束手束脚地围在一起商量对策。
“上烙铁,烧!”公孙邈一进屋就吩咐道。
为今之计,只有这个法子止血最快。既然公孙邈开了口,他们便也没了顾及。动手的是一个穿着褐衣的中年医师,与当日在医圣谷口考校新弟子的是同一个。
他从火炉里抽出一柄烙铁,吩咐人松开伤口上的绑带,将烧红的烙铁贴了上去。
滋啦一阵声响之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
公孙乐易发出一阵惨叫,被人死死地把身体按住。
“好了。”他将烙铁丢进水桶里,神色放松了下来,“我去给乐易抓一幅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