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归
等待一个人的感觉是什麽呢。
是煎熬,是苦楚,是不可言说的思念。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固步自封,足不出户只为等一个人归来。真是古有望夫石,今有李拂衣啊。
李拂衣笑了笑,拈着针线穿过雪白的锦缎。
沉香榭里有棵上了年纪的菩提树,自沈缚走後,李拂衣就在菩提树下坐着纳凉缝制香囊。她缝制的是最常见的织物香囊,针法技巧都是选定图案後,晚秋坐她身边一步步的教。
如此竟也打发了好些落寞时光。
只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到了中秋,沈缚却还是不见踪影。而偌大的沈府,仿似遗漏了眠兰居般,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她就这麽过了一个孤寂的中秋夜。
她原本以为他会早早回来,她会跟他一起过生辰,可是他没有回来。
已经三十六天了,他怎麽还没有回来?他不会是出什麽事了吧。
她要怎麽办啊,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会这样的想他,牵挂他。
她握着紧赶慢赶缝制出来的织物香囊,抚了抚菩提树下搭好的秋千,眉眼寂寥的坐了上去。望春和晚秋并立在一起,对望了一眼後,竟也不知如何开口劝她。
“小姐,我推一推你吧。”
“好。”
李拂衣坐在月光里,晚风从她脸颊边吹过去,吹起她的长发和绑在发髻上的雪白发带。李拂衣闭上眼,感受着风中的凉意和对他的思念。
她想再等等就好了,再等等,沈缚就会回来了。
李拂衣一次一次的荡上天空,仿佛伸手就能摘下月亮。然後她笑了,她想,沈缚就像月亮。
他和月亮一样温柔又遥不可及。
只是这仿佛明月清风化成的翩翩贵公子,却独独钟情于她。这样的偏爱,她避不开。
後来下雪了。
从深秋练到初雪,她的画精进了许多,沈缚却仍旧迟迟不回来。她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现在过的好不好,她只能等。
李拂衣坐在小楼里,伏案画完最後一笔,然後把笔洗净挂回笔架。
她洗了笔,葱白的指尖即刻红了。她看了一眼,拿起汤婆子拢在手心取暖,然後低头欣赏自己刚画好的画。
她画的是下了雪的庭院。
灰白的墙上是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碧绿瓦片,有个画的潦草的姑娘捧着一捧梅花,站在雪地里遥遥望着远方。
挺好的。
李拂衣抿唇笑了笑。
“这画中人,是在等我吗?”
温润克制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惊醒了提笔欲改的李拂衣。李拂衣想都没想的回过头,果然见到了沈缚。
沈缚离府添添减减也有三个月馀。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李拂衣望着他,如鲠在喉。
他望着她微微一笑,风中的寒意刺骨,她眼里的泪水却热的几乎晃花了她的眼。
她看不清他了。
她好怕,好怕他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李拂衣一步上前,不管不顾的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然後踮起脚一把把人抱住。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泪珠成串落下来,跟晶莹剔透的珍珠一样,落在两人的衣襟上边,晕开浅浅的印记。沈缚被她这麽一抱一撞,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他伸手接住她,把人拥进怀里。
“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