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转身,封行雪撩着帘子的手动了动,又克制着没有马上松开。他沉默的看着她弯了弯腿,朝他行了礼,然後沉静温柔的说,“多谢大人送我一程。”
封行雪没回应她,眼眸里一片死寂。他松手放开帘子,阻隔了她的视线。
马车里传来他低沉淡漠的声音。
“出发吧。”
李纤看着那队相伴了多日的人马消失在人海里,她抱紧了怀里的包裹,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晋州城似乎没有什麽变化。
依旧是青石铺就而成的街道,往来行人也依旧是挽纱的仕女和巡街的卫兵。只是不知道为什麽,再见到街道两边林立的店铺,听到店员热情的吆喝声,她竟有些热泪盈眶。
李纤走了半个时辰,这才走到沈府门外。
她站在对门望了许久,直到守门的都留意到她了,她才攥紧了手,穿过行人走了过去。
“请问,贵府招女婢吗?”
守门的把她上下一打量,面露疑惑,“姑娘说什麽?”
李纤从前不常出门,大多时候都待在眠兰居不出来,因此也不知道这两个守门的是个什麽性子。她只好拢了拢披肩,又开口问了一次。
这下守门的听清了。
这姑娘穿的这麽贵气,半点不像走投无路要卖身为奴为婢的样子。守门的把手一指,给她指了条路。
“咱们府上不缺人使,街对面新起的摘星楼倒是在招短工,姑娘可以去看看。”
话落,另一个守卫轻佻一笑,看着她说,“贵人们也常出入摘星楼,生意可好着呢。”
李纤愣了愣,道了声谢,转身缓缓离开了沈府。
原来,没有沈缚,她连他家大门都进不去。
她的心隐隐痛了起来。
雪慢慢下的大了。
她转身进了一家商铺,准备去买一把油纸伞。恰逢此时有人打马而过,李纤被避让的行人一推,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李纤攥着手,看着被蹭破皮的手心,委屈的眼泪都浮了起来。
她回到这个时代,走的每一步居然都这样艰苦。没有沈缚在她身边护着她,她是不是就要孤伶伶的过完这一生。
早知道会过成这个样子,倒还不如与沈知章过完下半辈子算了。
“你没事吧?”
男人清润沉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她听惯的内敛克制。这声音,她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也忘不了。
李纤愕然擡头,果然看见披着氅衣的沈缚。他俯着身,手里握着一把竹制油纸伞,低垂的眼眸平静的注视着她。
滚烫的眼泪一颗一颗从她眼里掉下来,落到雪地上,开出一朵朵细小的花儿。
是沈缚。
李纤想都没想,起身就要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缚眉头一皱,伸手隔开了她。他垂眼看着身形微晃的女人,冷着脸说,“我不喜欢有人靠近我。”
他竟然敢推她!
李纤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眼里闪过疑惑,愤怒,不敢置信。
“雪下大了。”沈缚看了一眼白雪纷纷的天空,收了伞递给她,“这把伞就当是我撞到你的赔礼吧。”
“我不要你的伞!”李纤含着泪水,固执倔强的问了一句,“你不认识我,是吗?”
沈缚看着她,然後什麽都没有说,把伞放进她手里就翻身上马。
“不是,你等等!”
见他要走,李纤吓的都忘了哭,她好不容易才见到他,错过这次还得等多久?李纤抱着伞,提着裙摆就追了上去。
“我不认识你。”沈缚拉着缰绳骑在高头大马上,然後从怀里摸了一个银袋子抛给她,“接着,里面的钱足够你下半辈子吃穿,所以别追上来了。”
“我的马性子烈。”
李纤手忙脚乱的接住钱袋子,擡起头只来得及对上他居高临下的眼神,然後只听驾的一声,沈缚及他的随从就这麽不见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