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缚颇有些无奈,“师兄来我这儿,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
江叙生从袖里掏了个长条扁盒递了过去,“打开看看。”
沈缚垂了眼掀开扁盒。
扁盒里是张地图,上面详细注明了每一处楼阁巷道驻守的人马,甚至连暗道都画上了。
江叙生就说,“这是千扇门的地图。”
“他们造孽太多,有空你就把他们收拾了吧。”
沈缚就笑了一下,“谁的意思?”
“自然是你大师兄了。”
“你进宫了?”
沈缚慢慢卷着地图,然後收起来放进扁盒里。江叙生沉默看着,末了笑了笑,“是啊,进宫了。”
“亲眼看见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如何的艳丽多姿。”
沈缚的手搭在扁盒上,只觉得凉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江叙生男生女相,误入桃林叫当时的皇太子,也就是他们的大师兄动了心。谁知後来误会一场,梦一场,只有江叙生认了真。
而这一场光怪陆离的美梦,直接成为了导火线。
最後落得道观被毁,死伤百馀人。
沈缚半垂着眼,寂静之中听见江叙生含着笑说,“你大师兄说了,事情办好了,他就放你走。”
沈缚就侧身去看他,眉峰微皱,“你还要回去?”
他早就不再是他们的大师兄了。
他是权倾天下的皇帝,因为谣言挥手就能火烧师门,全然不顾一丝往日情谊。
沈缚垂下眼,眼里有恨稍纵即逝。
“不回了。”江叙生眯着眼笑的时候风情万种,他同沈缚道,“所以我这还有一封信得托你带给他。”
那是一张素白的信封。
沈缚没接。
江叙生的笑就淡了下来,仿佛雨後的深秋,满是萧瑟。
江叙生走了。
留给了沈缚一封信和一块玉。
沈缚坐在一旁沉默的看了很久,那封信和玉,无端打开了他不愿回想的记忆。只是君要臣死,臣哪能不死。
沈缚紧紧握着那块冷玉,握紧了他心里的不甘和恨。那场火足足烧了半个月,整个山头都烧没了。死在那场大火里的,都是他至亲之人。
後来,火灭了,他的心也被烧成了枯木。
要不是路边捡到了李拂衣,他至今都无法平复自己心里的恨意。沈缚把信封和白玉装进盒子,落锁锁上。大师兄跟六师兄,他们原本都是一脉相承的师兄弟,如今死的死,走的走,再也不是当初的他们了。
修长的手按着盒子,沈缚眼里有光明灭。
这是他最後为他大师兄办的事了,办好了,就再也没有紫云观的小师弟了。
沈缚望了望方才六师兄坐的位置,那方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沈缚握住漆盒,只觉得心里沉痛的说不出话来。
他想,他也该去看一看李拂衣了。
看一看他带回来的人这段时间过得怎麽样。
可是半个月後,别庄却送来了一个消息。
李拂衣坠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