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钱筹齐了,我这就带你去医腿……”
时榆终于来到了自家门前,看见的却是火光冲天。
匣子跌地,咕噜噜地滚出一地碎银,倒映着熊熊火焰。
“救我……阿榆……救我……”
烈烈火焰里,清润如山间松的男子坐在轮椅上,朝她伸出手。
那只指骨分明有如白色羊脂玉的手,瞬间被火舌舔舐,变成了森森黑骨。
“阿初!”
*
“阿初……”
床榻上,时榆鬓发尽湿,香汗淋漓,薄白眼皮下的珠子来回急遽滚动,浓密的眼睫似大雨中急于振翅的蝶翼,颤颤簌簌,一双纤细白皙的手骤然抓紧棉被褥子。
“榆姐姐!”小喜用力唤了声。
时榆猛地惊醒过来,神色恍恍惚惚。
小喜扶了下胸口:“榆姐姐又做噩梦了吧,唤了许久都不能醒,吓死我了。”
时榆眨眼,眼底清明几许。
她又梦到了阿初,她的夫君。
这些日他频繁入梦,是不是在怨还没有替他报仇雪恨……
“何事”她恹恹起身。
小喜伸手去扶了一把,说:“他们说王爷马上回来,沁园那边等着要水,榆姐姐要是不舒服就躺着吧,我去送水。”
北院里住的都是粗使丫头,时榆力气大,又不爱说话,进来後干的都是扫洒提水劈柴这样的粗活儿。
小喜负责的是浆洗,二人住在一个房间,平时都是有事互相照应。
“不必了,我亲自去。”
不知为何,小喜似乎从这几个字里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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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王爷到了,闲杂人赶紧避让!”
府里下人小跑着过来吆喝。
时榆转头,便见甬道尽头,月洞门外清辉如霜雪,夹道旁凤尾森森,浓阴深处里缓缓走出几个人影来。
为首之人身形修长,一身白袍,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有如雪山之巅笔挺的孤松。
行走间,斑驳树影落在他身上,身影忽明忽暗。
这道身影她远看过几次,她曾无数次的想,如果她的阿初当初能站起来,应该也是这般的风华绝代吧。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这世上好人不长命,恶人却任逍遥。
她一直想不通当年茅屋为什麽会起火,直到她在阿初焦黑的骸骨附近找到了一枚玉佩。
阿初身上从未出现过这样名贵的东西,一定是凶手不小心留下来的。她花了近一年时间,辗转多地终于被她查出玉佩的主人——慎王。
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为什麽不远千里去杀死一个残废了的阿初?
她不知道慎王和阿初之间到底有什麽纠葛,但阿初双腿已废,又失了忆,对有慎王根本构不成威胁,可慎王依旧没放过他。
阿初死了,死的那样凄惨,慎王却活得好好的。
既然老天爷不公,那就由她来替天行道!
随着那道身影跨进月洞门,时榆逐渐看清了那人。
风拂起他半束的青丝,露出一张贴合度极高的恶鬼面具,只留出冷白消瘦的下颌,寡淡紧抿着的薄唇,和一双漆黑的像是与恶鬼面具浑然一体的眼眸。
她在王府蛰伏两年,还从未见过慎王的真面目,哪怕是在府上,他也是戴着面具的,想必是亏心事做得太多,故而藏头露尾。
“咳咳……”
风里传来一两声断断续续的轻咳。
时榆耳廓一动,迅速判断出慎王身体确实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