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可是。”我拍了拍她的肩,费力走到桌边。
见我起来,桑瑱丶桑锦很快从竈上端来各种热气腾腾的吃食。
坐在熟悉的小方桌前,面对着熟悉的菌子汤和炒野菜,心中不由有些唏嘘。
和半年前相比,一切看似没有变,一切又大不相同。
桑锦与桑瑱下午收获颇丰,他们采到了一大筐制作毒粉的草药,猎到了一头梅花鹿丶一只小野猪以及几条大鲫鱼,因此晚饭也比白日里更加丰盛。
昏暗油灯下,菌子新鲜饱满,野菜色泽翠嫩,烤野猪香气四溢,乳白色的鲫鱼汤更是浓郁鲜甜。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然而屋内气氛却异常沉静。
四人各怀心事,无人开口。
林间虫鸣声时断时续,房内咀嚼声丶筷子触碰碗沿的声音分外清晰。
最终,这份沉寂被桑绣打破。
她尝了一块野猪肉,下意识地夸道:“桑瑱你手艺真好……”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是一愣。
桑瑱的筷子停在半空,过了许久才缓缓回应:“那你……多吃些。”
“好……”桑绣憋红着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桑锦忍不住偷瞥了我们仨一眼,故意用力地扒着饭,将碗筷撞得叮当作响,似乎以为这样就能遮掩住这奇怪的氛围。
我闭了闭眼,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想让他们帮我,桑瑱一定不愿意同杀害亲生妹妹的主谋同席吃饭吧?
一顿晚饭吃得格外漫长。
饭後,桑家兄妹抢着去河边刷碗,屋内又只剩下我与桑瑱两人。
桑瑱站在门口,凝视着远方山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朦胧月光下,他一身青衣蒙上了一层薄雾,显得有些虚幻不真实。
见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未动,我轻声问:“你怎麽了?”
他罔若未闻。
我走上前:“桑瑱,你还好吗?”
桑瑱猛然一惊,这才回神:“忘月?”
“我没事。”他後退两步,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来:“今夜我会把血包丶假死药还有各种毒药毒粉做好。”
“嗯。”我下意识摸了摸怀中药瓶,犹豫是否要告诉他——假死药我已准备妥当。
但如此一来,他定会反复确认:我如何保证自己三日後一定会醒来?
倘若他知道我拿那些刺杀目标做实验,以他纯良的性格,会如何看我?
会觉得我过于狠毒吗?
思及此,我决定不告知,毕竟说与不说,都不会对结果有任何影响。
“桑瑱,我今日用了一点你的药草。”我淡声开口。
“作甚?”少年俊眉一紧。
我佯装羞涩地低下头,含糊其辞:“女儿家的私事,不便多言。”
他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清亮的眸子闪着微光,似在努力思考话中含义。
我干咳一声,揉了揉小腹:“可能先前太过劳累,这两日到了日子肚子有些疼,曾在古籍上看到过一个药方,试着做了两副药,可惜都失败了。”
“如果此次能平安回去,以後还要你帮我调理一番。”我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後低头看向地面,脸色殷红如血。
“柜子里还有些去年未吃完的红糖,我煮碗红糖水来。”
说罢他逃也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