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房间里还站着其她人。
方才光顾着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还有村民在场,突然被人撞破,羞愧难当,我赶紧和抱在一起的小医师分开。
原本盯着地面丶掩袖偷笑的两名妇人,笑声更大了。
高个妇人满面红光,上前说道:“姑娘既已醒了,我们也不打扰了,饭菜晚些会送过来。”
说罢两人福了福身,一前一後出了门。
房门被贴心关上,发出“吱吖”一声轻响,屋内立刻安静下来。
我偷瞥了一眼连清,不料正迎上他关切的目光,四目相对,我有些慌乱。
他唇角勾着浅浅的笑,起身走到桌前,从药箱中拿出了一卷纱布。
我躺了太久,浑身仿佛被人捶打过般酸痛难忍,快速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又重新靠回枕头上。
目光落在这间陌生的屋子内。
这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卧房——土黄色的墙壁,茅草搭成的屋顶,屋内除了一张床丶一张大方桌丶几张低矮的木椅外,再无其它家具。
方桌上摆着一个大药箱丶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丶各种颜色的药丸,以及半碗看起来有些骇人的浓稠的黑褐色药汁。
“手伸过来。”连清不知何时坐到了床边。
“做什麽?”虽这麽问,但我还是照做了,这才发现指尖正沁着血珠。
“疼吗?”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不疼。”
他不信:“嘴硬,我亲自动得手,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力道?”
乍一听这话好像很有道理,但细细思考,又觉得哪里不对。
针虽是他扎得,但落在我身上,显然我才是最清楚疼不疼的那一个,但争论这个并没什麽意义。
想了想,我承认道:“好吧,有一点,但我不怕疼。”
“撒谎。”身旁人咬牙,一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对我说实话吗?”
说实话?
我歪着脑袋,不知该如何接话。
世上当然不会有人不怕疼,只是有些人疼了也不会得到关心,所以喊不喊疼,又有什麽意义?
不过,或许以後,会有人愿意倾听我的真实想法吧?
想到这,我笑着点了点头:“有一点点。”
“是我不好,”他满脸愧色,“当时情况紧急,我……”
“我知道。”我连忙打断,感激一笑:“没有‘活菩萨’这几针,我可醒不过来。”
“傻瓜。”连清摇了摇头,似对这番调侃有些无奈。说罢拿起药膏和纱布,开始帮我包扎。
两人距离极近,少年脸颊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我这才发现,他有些憔悴——原本光洁的下巴不知何时长出了青色胡茬,眼底也是乌青一片,往日那双清水般干净的眸子,更是布满血丝。
我不由发问:“我睡了多久?”
“五天。”
昏迷时感觉过去了大半生,现实却只过了五天。
“这五天,你一定忙坏了吧?晚湘村的村民们怎麽样了?”
记得晕倒前,村里一大半人已经脱险了。
连清已在我手指上涂好了药,此刻正温柔地包扎着,“村民们全部无碍了。”
“那就好。”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虽说我是为了他才留在此地,但付出得到了好的回报,总归是一件开心的事。
“醒来就问别人,能不能关心一下自己?”他眉头微蹙。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虽然得了疫症,但他竟帮我治好了,连清的医术,厉害到了如此程度……
小医师闻言,突然擡眸,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
“你的身体……”他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