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不是成品。
只有一半漆彩。
当我拿在手中时,它暗沉的红色尽收眼底,恰似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正缓缓迈向生命的终点。
我轻轻翻转,看到一行几乎快被抚摸掉字迹的希腊语铭文。
我找切尔理叔叔翻译。
他沉默良久,然後告诉我,上面写的是—赠予克丽丝小姐。
克丽丝小姐是我的妈妈。
我猜想这朵机械玫瑰应该很多年了。
大概率比我年纪还要大。
******
我的爸爸似乎在岁月的长河中提前老去。
因为他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甚至无法记起妈妈的名字。
不知道她是叫克丽丝?还是克里斯汀?
亦或是维薇斯·布朗?又或者是克丽丝·布朗?
总之是个带斯丝的。
可是他才三十八岁。
切尔理叔叔告诉我,爸爸不是老了,是思念妈妈过度精神失常了。
我不信。
因为我从未去过妈妈的墓地。
爸爸也从未告诉过我,她埋在哪里。
就连切尔理叔叔和奥莱多爷爷,也对此一无所知。
我无数次询问爸爸,而他却总是用同一句话来回应我。
“我的妻子,你的妈妈,她没有死,她会回来的。”
我保持怀疑。
如果妈妈爱爸爸,怎麽会离开十五年都不回来呢?
*****
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爸爸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开巴尔干半岛。
去巴黎。
至于他的目的,我无从知晓,但我毫不犹豫地选择跟随他。
毕竟,他是我最爱的爸爸呀。
我们匆忙踏上旅程。
翻越连绵起伏的山峦,渡过波涛汹涌的海洋,历经数日数夜的轮船与马车颠簸,终于抵达了爸爸魂牵梦萦的巴黎。
然而,在这座浪漫之都,我却并未感受到快乐。
因为我的爸爸,如同着魔了一般。
疯狂地在巴黎寻找一个名字中带有“斯”的女人。
可是六年过去了。
他依然一无所获。
就在他着手为自己打造棺材之际,他所参与建设的巴黎歌剧院迎来了一位名叫克里斯汀·戴伊的歌唱家。
我的爸爸彻底陷入疯狂。
他将我赶出家门,禁止我接近她。
还总是神神叨叨地念叨:“我的妻子回来了……我要回到她的身边了……”
可是妈妈怎麽会比我还年轻呢?
这真是个笑话。
但我的爸爸一直说,妈妈就是这样的,她是神明,不会衰老。
永远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