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着数着就到了二月十七。
这日清晨,萧夫人心急如焚,催着沈既宣等人尽快赶往萧家。
以至于到萧家时,时间还早,府内不过寥寥几人。
看上去,世家之间的差距,亦犹如天堑。
谢夫人寿辰当日,这个时辰,已将长宁街堵的满满当当。
萧家嫁女入宫为贵妃,客人却只这麽些。
孰轻孰重,一眼即知。
贵妃的册封礼,是在白日择吉时。
大慈恩寺给萧兰引占卜的吉时,是巳时出发,绕城一圈,午时入宫,进朝阳殿行册封礼。
直到巳时将至,宾客们才陆陆续续进了萧家大门。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宛如真心实意一般,向萧兰引贺喜。
整个萧家,唯一笑不出来的人,便是萧兰引本人。
她装饰着贵妃服制,华丽尊贵,珠光宝气,却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生机与活力。
旁人只笑道:“贵妃娘娘得太後娘娘与陛下看重,必然前途无量。”
萧兰引不理人。
旁人也不生气,自笑着去寻乐子。
自提亲那日起,沈家与谢家的婚约,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京都。
谢夫人还未至,沈樱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数位世家贵妇们围着她,脸上的笑容真诚得不能更真诚。
“沈姑娘今日打扮的果真光彩夺目,像九天神女,真是令人羡慕。”
“沈姑娘,您可得给我们说一说,您的肌肤是用什麽法子保养,才能养得这般白皙细腻,吹弹可破?”
“我昨儿得了一首诗,是沈姑娘十四岁时所作,才华横溢,令人钦佩。”
沈樱被这些吹捧包围,十分无奈,她们快要将她夸成了完人。
哪怕是以前做太子妃时,她也从未如此炙手可热过。
她终于明白,为何谢夫人敢倨傲地说:“我王希慧看中的儿媳,没有人敢议论。”
今日这些贵妇人们,没有一个字提起她与谢家的婚约。
可字字句句,都藏着她与谢家的婚约。
沈樱面对微笑,游刃有馀地应对着。
及至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冷冷淡淡的嗤笑:“真是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沈樱偏头看去,见是个熟人,以前见过的王家女儿,王熙和。
目光又移过来,似乎是没有在意,又似乎是,不知对方在说谁。
王熙和有些生气,恼道:“这般没有教养的女子,纵然嫁到谢家,也只会辱没门楣罢了,真不知道姑母和表哥是怎麽想的。”
谢夫人亦出身太原王氏。
王熙和的生父,是谢夫人的亲堂弟。
所以,她称一声姑母,称谢渡一声表哥。
沈樱这才转过头,脸上挂着笑,眼神却冷冰冰的:“王姑娘,你是在说我吗?”
王熙和毫无畏惧之色:“这满屋女眷,除却你,再无一个寒门庶族出身,我在说谁,你不清楚吗?”
沈樱并未生气,心平气和道:“那刚才王姑娘说的话,可以再说一遍吗?”
“当然可以。”王熙和倨傲地擡起下颌骨,“你出身微贱,地位卑微,配不上谢家门楣,更配不上谢表兄冠世人品。”
“如谢表兄这样的人品丶家世丶才华,该找一个如萧四姐姐丶崔姐姐这般出身尊贵,才华卓绝的姑娘为妻。”
她说完,擡起下班,傲慢地看向沈樱。
沈樱没说话。
身後,却传来一声冰冷的,淡漠的声音:“我竟不知,我谢家择媳,竟被交给了王家做主。”
话音甫落,人群散开,留出一条道路出来,露出谢夫人的身影。
她踏进来,缓缓走向沈樱,声音平静却威严:“我谢家的事情,不劳旁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