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息迟方才的一击竟只是个幌子,他借机放蛇从她怀中叼走了香囊。
沈惊春面色凝重,她正欲抢走香囊,却突然浑身作痛,犹如万蚁噬心,她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剑插在地上,她扶着剑却无法站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香囊落在闻息迟的手里。
闻息迟伸手从黑蛇口中接过香囊,却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惊春,目光中竟然掺杂着一丝怜悯:“你为他牺牲这麽多,那就让你看看他值不值得你付出吧。”
在最後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闻息迟打开了香囊,燕越苍白着脸出现在暗室。
他看见无力跌坐在地上的沈惊春,看见站在他身边的闻息迟。
“你!”燕越怒不可遏,利爪从他的手指伸出。
在燕越的利爪即将刺入闻息迟的双眼时,他的脖颈猛然一痛,他茫然地伸手去摸,摸到了血淋淋的两个孔。
燕越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他像是站在一片云上,整个人恍恍惚惚,他猛地甩了甩头,想要清醒过来。
他身子摇摇晃晃,待燕越站稳,眼前也清晰了起来。
他看见面前有无数透明的水柱,有什麽无形的东西阻隔了水的流失,他的族人们就被封存在水柱中。
而沈惊春站在水柱的面前。
“你好了?”燕越脸上刚浮现出笑容,却见沈惊春忽然举起了双手贴在水柱。
怦!
水柱骤然炸开,水洒落在地,鲛人倒在水泊中,这些鲛人鱼尾上的鱼鳞全部被刮落,每日还会被抽血,身体时时刻刻都需要水的浸润。
现在失去了水,仅需三个时辰就会死亡。
“啊!我的钱!”镇长担心被战斗波及一直躲起来了,此时却不再躲藏,他爬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鲛人,然後颤抖地割开那个鲛人的手臂,用随身带的小碗去装流出的鲜血,他狂怒地质问沈惊春,“你疯了吗?我告诉你!我会上报!”
恼人的聒噪声突然戛然而止,镇长惊愕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咙,只见他的喉咙上多出一条深深的血痕,紧接着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燕越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紊乱,他手忙脚乱地去给那个鲛人止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双眼猩红,泪水从眼眶中滚落砸在鲛人的手心,与血混为一体,在极致愤怒下,连吼叫声也轻微的发颤:“为什麽?”
“你为什麽要破坏水柱!”
他想给沈惊春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也许她是太过心急,也许她是太过愚蠢,不知道破坏水柱会导致什麽後果。
燕越跌跌撞撞地起身,他想去找水,可他的脚步却陡然停下,仿佛凝固在了地上。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暗红的鲜血溅满了他的脸,面前的一切都是血红色,像被鲜血浇灌了整个暗室。
如果说方才他搜肠刮肚为沈惊春找到了一个勉强的理由,但现在他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为她开脱了。
沈惊春提着修罗剑,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滴答滴答,鲜血滴落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数倍,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燕越唇瓣颤抖,他艰难地唤着她的名字“沈惊春?”
他看见沈惊春偏过了头,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沾满了他族人的鲜血,接着他看见沈惊春勾起了唇。
燕越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他的气息紊乱了,狂怒的情绪彻底将他的理智淹没。
燕越目眦尽裂,脖颈青筋突起,他死死盯着沈惊春:“我要杀了你。”
“燕越!那只是幻觉!”沈惊春呼吸急促,她的手臂被燕越划破,鲜血顺着臂腕蜿蜒流下。
燕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听不进她说的话,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
“看见了吗?他并不值得你付出。”闻息迟姿态高高在上,仿佛掌握着一切,他像毒蛇吐信,声音带着蛊惑,“他要杀你呢,你还想为他付出吗?”
沈惊春抹掉唇边的血,她忽然问:“你为什麽一定要我听你的话?”
她的问题很奇怪,不是问他为什麽不让自己救鲛人或是帮燕越,而是问他为什麽非要自己听他的话。
闻息迟目光闪烁,他的回复很简洁:“因为你是我的师妹。”
“好啊。”沈惊春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她舌头抵住上颚,尝了一口的铁锈味,“我听你的。”
随着她的话落下,燕越骤然停下了脚步,口中却还发出威慑的低吼声。
“去杀了他吧。”闻息迟唇边漾出一丝极浅的笑意,他静静等待着,等待沈惊春如他预料的那样杀死燕越。
沈惊春表情平静,步履平缓,她一步步走向燕越,最後在离燕越一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她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剑,接着高举修罗剑,直指燕越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