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三十九章外出狩猎
当希瑟射中那只鹿时,老巴克爵士吹了声口哨:“又是只要一箭——老实说,您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其实没有那麽难,只需要瞄准脑袋或脖子。”
“哼,说得简单。”
尽管嘴上这麽说,老人的笑容中却充满了喜爱之情,这让希瑟不禁回想起了她的童年时光——关于老巴克爵士和西格德在一旁教她如何狩猎,以及她此生射中的第一只猎物,一只躲在白桦树後的棕色山鹬——她很久不曾想起这些了,在她的生活中,已经很少有人能成为她与旧时光之间的纽带了,老巴克爵士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把猎物放到马上後,老巴克爵士估算了一下情况,认为他们顶多可以再打两只野兔和一头鹿。
“这附近没有野猪吗?”她问道。
“有,但是得看运气。”老巴克爵士抱怨道,“野猪们都是懒屁股,在入冬前吃得又肥又壮,入冬後就喜欢在自己刨的坑里打盹,想看到一条猪尾巴都难。”
希瑟环视四周,地上只有零星的落叶和被白雪掩埋了大半的褐色枯草。霜冻融化後又凝结,像薄冰一样覆盖在溪流边的石头上,太阳一照便泛起青灰色的微光,远远望去就像是鲭鱼的鳞片。溪流的尽头没入了一片繁密的针叶林,一缕白烟自林间袅袅升起,不知是炊火还是尚未散去的山岚。
“总之,我们先沿着溪流前进吧。”希瑟提议道,“也许有机会能找到稀疏的草地。”
他们继续向前行进。
“感谢你愿意在这麽冷的天气陪我出来打猎,卡尔大人。”
“没事,我也正想出来透透气。”对方长叹一声,“虽然我这辈子见惯了死人,但整天在地牢里看别人脑袋落地感觉也怪压抑的。既然都要见血,那还不如找些能吃的东西……哼,最好还能顺手射死那几只从牢里逃走的硕鼠,不光和萨迦里人狼狈为奸,居然还把堡垒挖了个大洞,他们不知道大冬天要找一个会砌石砖墙的好工匠有多难吗?愿天父保佑郊外的野狼把他们都吃掉!”
过了一会儿,老巴克爵士问道:“您的伤势还好吗?”
“没什麽问题,本来也伤得不重。”
“哈,胡说八道!”老人说,“虽然伦德那小子始终不肯对我说实话,但我是谁?他老子!只要他一擡起脚,我就知道他什麽时候要摔倒。至于您,更是一个前科累累的小撒谎精,我知道实际情况一定比您嘴上说的要严重——甚至要严重得多。”
希瑟不自觉地偏移了视线,假装自己被不远处的一只雪雀迷住了。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老巴克爵士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看您今天拉弓的手很稳,应该是恢复得还不错。”
她故作从容地咳嗽了一声:“这不算什麽,你我都曾经历过更艰难的时光。”
“是啊,但那时北境正值战乱。”他说,“艰难的时光应该出现在艰难的年代,而不是因为背着所有人偷偷跑去单挑别人一整个部落。”
凯洛公爵发现自己最近赔笑的次数比她前面一整年加起来还要多。
走了约莫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在雪地上看到了猎物的踪迹——两种脚印,其中一种显然是鹿,另一种则出自体型更小的动物,可能是狐狸或松貂,也可能是体格较大的野兔——但无论答案是什麽,两者都通往一个方向,于是他们沿着脚印继续前行。
“对了,雷蒙德爵士在王都干得怎麽样了?”
“很顺利。”希瑟回答,“我在离开埃达城前收到了英格丽的来信,雷蒙德爵士抓获了恶名昭彰的贵族强盗安德烈亚斯·卢多维卡,她借此机会嘉奖了他一块封地,就在距离蒙哈榭庄园不到两公里的地方,一旦时机成熟,赐封为子爵也未尝不可。”
“我就知道那小子能行!”对方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伊薇特小姐知道後一定也会高兴的。”
闻言,希瑟一时有些语塞:“关于这个……”
看到她的反应,老骑士不由得大吃一惊:“难道您还没有告诉她吗?”
希瑟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十四岁——那个时常逃掉刺绣课和礼仪课,跟哥哥一起出去疯玩,回家後在父亲的注视下感到自责又惭愧的小女孩。
不过很显然,边境以北的荒野里并没有墙角可以给她反省,所以希瑟只能叹息一声:“我明白这样不好,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考虑到伊薇特不甚乐观的身体状况,希瑟很早就计划将她送去一个更加温暖的地方生活。为此她联系了英格丽,将雷蒙德送去王都,让他有机会建功立业,在南方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面积不需要太大,只要离她们的外祖蒙哈榭家族足够近就行了。
然而以伊薇特的性格,得知此事後一定会因为她们的自作主张而大发脾气……希瑟并不担心她的小妹会造成什麽伤害,毕竟她是一只身高仅有五英尺多的小小鸟,她只是担心对方会因为生气而伤到自己。
“如果西格德还活着的话,不知会对此作何评价。”希瑟喃喃道,“也许他会对我很失望……”
随着年龄渐长和生育留下的後遗症,出生于南方的母亲愈发难以适应北境寒冷的气候,看着妻子的情况每日愈下,父亲逐渐有了将她们姐妹都嫁去南方的想法,等到西格德成年之後,便将领主之职托付于他,自己也陪同母亲迁居到南方。
但在母亲去世後,这个模糊的想法终于变成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执念。在利用金钱丶人脉和女巫的预言成功让英格丽嫁入王室後,她和塞德里茨很快也定下了婚约。
西格德对于父亲的做法一直持反对态度,他认为英格丽结婚後过得并不幸福,而父亲却没有从中吸取教训,他决不允许父亲再以爱的名义将他的姐妹送到一个远离亲人和家乡的地方。
于是他经常违背父亲的命令,私下带她出去骑马丶打猎(他们可以在野外露营好几天都不回家),还偷偷溜进洗衣房里,剪坏她的束身衣和裙撑——不过西格德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做法,因为他不想让负责洗衣服的仆从遭受连累。
那时的她也感到十分矛盾……一方面,她认为父亲有自己的苦衷。她与塞德里茨自幼相识,两人的婚约也不是什麽难以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