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是昨夜灯火葳蕤,昏昏的光透过鲛纱落在年轻帝王的侧脸,俊朗的轮廓蒙上了雾雾的光,如玉般没有瑕疵。
他黑眸沉沉的,含着汹涌的欲色,薄唇泛着浅淡的红,他就这麽低头吻下来,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而零星的汗珠,沿着下颌喉结,滑过紧实而分明的腰腹,直落在了衾被之上。
幼青又翻了个身,彻底蒙在衾被下,蓦地又想起了昨夜的笨拙,她只在成婚之前看过避火图,但其实上面画的也不是很清楚,她就更不明白了。两个人起先都不太会,折腾了好一阵,都是汗。
她什麽都没想好,更是毫无准备。
其实不应当发生关系的。
或者至少让她像前几回醉酒一样,什麽都忘记了最好。
蒙蒙的睡意笼罩上来。
正思及至此,幼青忽地坐起身,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顿时睡意全消,她起身下了床榻,取下备好的衣裳,匆匆地穿戴齐整,随意地挽了个髻。
玉葛本来正坐在廊下,瞧见幼青突然穿戴整齐出来了,一副要外出的模样,她先愣了一下,忙又拿了个斗篷出来,一边疑惑问:“怎麽突然这麽着急得要出门?”
幼青由玉葛系上斗篷,又擡手自己将斗篷戴好,想了想含糊道:“忽然想起缺几味着急要的药材,急着出去买,我一个人去就好,这里还要你看着。”
玉葛也没多想,只点点头。
幼青先出了门,去了临近的医馆。
医官之内极为繁忙,因着近来染了风寒之人颇多,来来回回进进出出,跑堂的累得脚不沾地,小药童都累得满头汗,而坐诊的大夫更是一刻不停,时不时要答着几个来瞧病的人的话,又要回头同药童吩咐,笔下还要书写药方。
幼青只去一旁抓药的地方,将方子递给忙碌的夥计。夥计接过药方,低头看了一眼,泛黄的宣纸之上,整齐地列着几排字迹,他由上自下看下来,因着在医馆也待了许久,常见的方子他都懂些,这是个避子汤的方子。
夥计转身去抓药,称量好後,飞快地算了下银钱,又问需不需要代煎?
幼青点点头。
夥计清脆地报了银钱数,转身就递给了煎药的小童,又给了张凭据,届时凭着凭据来这里取药。
幼青看了眼医馆的人数,大概估量了下这还需好一阵怕是才能好,她拢了拢斗篷思索了片刻,出了医馆,去了一旁的小食肆之中,点了大碗的阳春面。
正吃着面,幼青又想起什麽。
他现在定然已经醒了,也知道她悄悄地走了,会有什麽事吗?
幼青又想了下,这应当也没什麽罢。
若他能忘了,或是像前两回吻一样,他们都不在意,也不提及,保持着同从前一样的关系就好了。
一个人的生活,其实挺好的。
待吃罢了面,幼青回去了医馆,正好她的药已经煎好,她拿了红木食盒装好,走出医馆时瞧了眼天色,冬日黑得早,已是彻底暗沉下来了。
长安城里,也亮起了明亮的灯火,小食肆里也熙熙攘攘坐满了人。
幼青想了下,带回去喝,正好汤药也放凉了些,很快就能喝完,倒也没什麽。
回至宅院时,门外的柳树同前,待迈入正门绕过影壁,正房已亮起灯火。
只是有些格外的静谧。
平日里这个时候,洗漱声炊火声会繁杂一些,不过今日,只有隔壁的笑闹声隐隐约约的传过来,这里倒是安静得很。
幼青也没有多想,拉了拉斗篷,提着食盒掀起帘栊走进了正屋,没有擡头看,只擡手解下斗篷,唤着:“玉葛?”
没有任何回应。
幼青疑惑着擡眼的瞬间,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地。
立在西窗下的帝王,一身紫衣落拓,眉目清隽而冷,薄唇浅而淡,侧身擡眼向她望过来,昏昏灯火下,轮廓模糊难辨。
幼青下意识後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之後,她正要说话之时。
殷胥已经开口:“今晨为何要走?”
“我……”幼青顿住。
幼青攥紧了手中的食盒,下意识的又後退了一步,殷胥目光落在她的手中,又转瞬擡目望进她的眸子。
光影明灭着,映在他的眉目。
灯火忽闪明暗,帝王俊逸的半张侧脸落在阴影之中,连带着紫袍都半明半暗,眼眉平添了几分微凉的晦暗之色。
幼青呼吸一凝,攥紧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