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一想,长宁又没那麽愧疚了。
长宁飞快地驱马往回走,果不其然碰到了帝王行猎的一干人等,这回林子里野物不多,每人就打了三两只兔雉之类。
陈度先挑眉开了口:“这是去哪儿?”
长宁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陈度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麽药,只笑着睨她。
长宁长长叹口气,微微提高嗓音:“就是对不起幼青,让她一个人去行猎了,怪孤单的。”
本来行在最前面的帝王,稳稳拉着弓箭的手,蓦地一顿,箭矢偏了一寸,惊了不远处的野兔,连皮毛也没伤到,直直插进了土地里。
一旁的几个小将,瞧见这一幕都愣了下面面相觑,他们几个都是跟着陛下从燕云之地回来的。
陛下的箭术数一数二,隔着百步取人首级,这回射只兔子射歪了。
陈度素来是个人精,都到这份儿上了自然不可能不懂,幽幽道:“这山林里难免野兽出没,还是派人护着些好。”
随侍的几人本来还在惊讶陛下失手,可下一刻却见陛下勒马转了个方向,循着另一条道往密林里走,他们忙追了上去。
长宁骑马立在原地,看着那一行人往她来的方向去了,又思及皇兄素来行事之周全,必不会让幼青出意外的,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这才驱着马往回走了。
陈度也紧跟着长宁往回走,他才不会这种时刻上去打扰陛下追人。
殷胥策马极快,心中一沉。
虽然此回行猎提前遣人驱逐了较凶猛的野兽,可凡事没有十全十美。
随从望着帝王的背影,很明显能觉察到骤变的气氛,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陛下怎地突然驱马如此之快。
片刻之後,陛下终于慢了下来,伴着陛下出生入死的“月啼乌”也在原地踢踏着马腿,似是有些难得的兴奋和喜悦。
衆将皆不明所以,顺着陛下和月啼乌的目光望了过去,只望见了斜枝掩映之下匆匆一瞥而过的白马和半片浅青衣角。
待走近了瞧,衆将又有些不敢认。
那,是薛二?
所有人脑中都浮现那桩恩怨,除此之外薛二也和陛下没有交集了吧。
衆将虽然知道这桩旧事,但其实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麽几年随着陛下出生入死,他们真不觉得陛下是因那种小事而斤斤计较的人。
可如今,陛下这是要做什麽?
难道是真记恨薛二?耿耿于怀?
万一若是,陛下见到人了,真的大发雷霆了,他们这是拦还是不拦?不拦好像不太道义,像欺负弱女子,若要拦,好像也拦不住。
衆人心中,百般纠结。
殷胥勒着马,月啼乌也不急,一人一马慢慢行着,同前头的一人一马,离得不远不近,正巧能看见,又不至于被发觉。
幼青独自行着,也没有再射猎了,行得极慢,只当是散心了。
已是秋日,林中一片肃杀之景,叶枯木落,日头渐渐西沉,马儿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枯枝。
幼青忽地想起,那里人去楼空,桌案上半盏冷却的茶,半卷翻开的书。
她抿了抿唇,攥紧弓箭,正好,不见是最好的,省的又生出诸多麻烦事端来。
後面马蹄踩过落叶,作出咔嚓一声。
幼青蓦然回头,殷胥就在不远处,斜枝掩映间,夕阳落幕时,久久地望着她,目光深深凝着,似蕴着千层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