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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拈金缂丝锦缎案4(第1页)

第4章拈金缂丝锦缎案4

火焰在身後劈啪作响,灼热的气息将二人逼进漆黑的甬道,人影映在离小门近的甬壁上,随着火光的燃烧不断伸缩拉长。

起初,二人只能弯着腰矮身穿过窄小的门洞,一跨过门,甬道立刻变得十分宽敞,借着光亮,他们只能看清一小段甬道,甬壁两侧近乎可以通过的一顶四人擡的小轿。

殿中的黑烟滚滚而来,韩耕耘想将这些黑烟隔绝,回身将小门关闭,却被刘潭阻止,“别关门,这甬道年久失修,若是另一端塌了,这边又被堵住,我们就被困在里边了。”

韩耕耘觉得刘潭说的有理,屈膝下蹲,双手在地上摸索,想要找东西顶住甬道小门。他突然发现一段麻绳,手轻轻一触,麻绳如香炉里燃尽的香,酥酪酪化为齑粉。

借着火光,韩耕耘发现线香粉末里有一节如同小木锥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举到眼前端详,一时倒也不能分辨是何物。韩耕耘後颈的衣领突然被拎紧,他被刘潭小鸡般得提拎起来,双脚又踮又跳地往後退,仿佛地上有刺一般。

刘潭在他身後喊:“伯牛,别管了,逃命要紧!”

匆匆忙忙间,韩耕耘把捡起的东西塞进腰间。

甬道非常长,且离了火光,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只能贴着粗糙的甬壁如同盲人般摸索前行。刘潭走在前面,时不时嘴上提醒:“伯牛,当心脚下碎石!前面又要转向了!”

韩耕耘还在想三清观的一场火,无数证据即将付之一炬,解决此案怕是又要难上加难,但却也暗暗庆幸,原本年久轶失的“凶手”又犯了新案,杀人案或许可以从这纵火案中找到突破。

刘潭突然停步,韩耕耘不察,踩上了他的靴子,又撞上了刘潭的背,“哎哟,桃深,怎麽了?”

刘潭僵直着背,一动不动,韩耕耘一时紧张出汗来,也不敢动,两人就这样屏息贴着,“伯牛,你听,咱们头顶是有脚步声?”

韩耕耘仔细听着,果然听见整齐的步伐声和人的咳嗽声,甚至还有走动时盔甲发出的摩擦声。

“城垛上的守城军士?”韩耕耘的脑海中迅速铺开一张京城的鱼鳞图,若他推测的没错,从三清殿密门出来,一路曲折向西,他们应该是在京城城墙内的密道中行走。

刘潭不做声,又开始向前走。越来越多的杂声钻进耳朵里,有坊内酒鬼的叫骂声,有巡夜武侯的呵斥声,还有打更之人敲锤木棒的声音等等。京城虽实行宵禁,但一坊之内的娱乐消遣却是连夜不停的。

他们走了大概一刻,便没了路,刘潭用火镰打出些火星子,看出前面又是一道门。刘潭上脚就要踢,却被韩耕耘拉住,他俯身把耳朵贴在门上,努力匀下呼吸,听着门外动静。

奇怪的是,一下子,一门之隔的另一边什麽声响都听不到了。

韩耕耘试着推了推门,门的另一侧似乎被封死了。

刘潭焦急地问:“听出什麽了吗?外面是哪儿?”

韩耕耘摇头,但刘潭自然是看不见的。刘潭见韩耕耘不出声,便将他拉到一旁,“管他呐,就算是龙潭虎穴,小爷我也闯定了!”

“嘭”的一声,刘潭将门踹开,身子如穿山甲一般迅速穿过小门,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韩耕耘把心一横,也跟了上去。

“哎哟,什麽声响?”一个娇滴滴娘子的声音,“老爷,府里进贼了!”

闻言,韩耕耘僵住了身子,脚下的步子有些沉,怎样也迈不动了,随後,又一个声音响起:“胡说什麽,想必是老鼠,底下的人越发懒惰了,连日常除扫也不尽心,连老鼠都。。。。。。”

未等那个男子说完,就听到一阵骚乱,那男子随即大喊:“大胆刁民,竟敢。。。。。。哎呦呦!”紧接着,一阵桌椅板凳踢翻,肉搏扭打,女子尖叫,男子讨饶的声音响起,韩耕耘额上不禁滴下汗来。

韩耕耘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迟疑了一阵,还是从门中悄咪咪探出身子,出来後,後背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从狭窄的木柜後面壁虎一般挪出身来。

他瞧见一个折断的木制屏风,旁边置着一个衣架,将一件靛蓝色常服展开放着。这料子他瞧着好生眼熟,不正是当日在绸缎庄看中的那一匹。韩耕耘从这衣服後面猫出身来,眼前的一幕立刻惊得他杵在原地。

京兆府的府尹大人刘仁正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咿呀呀喊疼,而他的美娇娘吓得缩在塌上瑟瑟发抖,衣衫甚为风凉。再一看,哪里还有刘潭的影子,窗户大开,人早就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韩耕耘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走过去去扶刘府尹。

“韩伯牛!”刘府尹的脸色白一阵,青一阵,黑一阵,又转为关公一般的赤红,浑身颤抖,指着韩耕耘,“好你个韩伯牛,竟勾搭了府外歹人,欲对本官行凶!说!你们鬼鬼祟祟躲在本官的书房,究竟为何?!若不从实招来,我定放你下狱!”

“大人,您听我说,是三清观的杀人案,我与。。。。。。“未等韩耕耘解释清楚,刘府尹便要上前来捏韩耕耘的耳朵。

恰在此时,屋外突然响起打斗声,二人转目,只见敞开的窗户前,月光分外皎洁,夜风晃动树叶,突然闪过两道黑影,两个影子胶着地缠到一块,又迅速分开。

其中一个人影急速後撤,一个鱼跃跳过窗枢,来到屋内。韩耕耘定睛一看,这个跳回屋内的人影正是方才脚底抹油的刘潭。这小子紧张地面向窗外,一边向後疾退,一边用宽大的袖子捂住下半张脸,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刘府尹原本上前拧耳朵的气焰如七月流火般偃息下去,原本膨胀的五官和英伟的身躯迅速萎靡,一张一弛在转瞬之间,收放自如,不禁令人佩服。刘府尹退到角落,瑟瑟发抖地盯着刘潭。韩耕耘脑中响起杜佛的那句“骟了的公猪”,一时觉得贴切,想笑却强忍住,不自然地动了动嘴角。

刘潭紧绷着背,退到韩耕耘身边。此时,窗外又跳进一个人,屈膝稳稳落在屋内,微躬着身低着头,看不清样貌和身量,他的双手覆在腰一边的苗刀上,随时要出刀的样子。

那人擡起头,直起身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捕快服,眼神如鹰般锐利,分外戒备地盯着刘潭。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头上绑着黑色的额带,嘴角紧绷着,如一尊静止的雕像。

刘府尹的宠妾又响起高声尖叫,刘府尹心烦意乱,不耐烦地吼道:“你给我闭嘴!”尖叫声嘎然而止,转而变成呜呜咽咽的抽泣。

见了少年的刘府尹明显鼓了胆气,大声道:“李鹅!还不速速把歹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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