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福阳宫前,一直走在前头的兰絮停下步伐,稍稍给傅羡好让了身位,道:“姑娘,请。”
傅羡好眼眸微眯,馀光快速地打量了下兰絮姑姑面上的神色,并未看出有何反常之处,她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多谢姑姑。”
临近除夕,阖宫上下烟火气息旺盛,相比起来,福阳宫要静上许多。
宫中宫女前来迎接,傅羡好随着她们往里走。
还未踏入正殿,她就闻到缕缕檀香,夹杂着佛烛燃烧过後的淡淡香气,它们循着风而来,萦绕在她身侧,浸入她的肌肤。
望着正殿中撑手假寐的太後,傅羡好落轻了步履。
跟在她身後的兰絮低声道:“娘娘,傅姑娘来了。”
话音落下约莫过了几息时间,傅羡好见假寐的人影掀开了眼眸,她眼角的细纹晕开,已近古稀之年的太後娘娘仍可见年轻时端庄秀美的模样,若是仔细端看就会发现,萧瑾承与她的眉眼甚是相似。
她福身:“见过太後娘娘。”
少女站在那儿,婀娜多姿,娇俏可人的容貌清冷如冬夜,带着点点笑意的神情也散不去她眸中那缕不易察觉的淡然与疏离,好似世间万物都与她毫无干系,可仍然叫人忍不住靠近,如同飞蛾扑火那般。
太後久居深宫近五十载,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明艳的,可人的,清冷的,性格全然不同,而眼前的小姑娘亦是如此,并没有因为这些年的蹉跎泯然于衆。
人人说她软弱可欺,实则这种人才能成为最後的赢家,世人永远都窥探不见她的底线在哪里。
她笑着摇了摇头。
皇後到底还是年轻,眼前这个小丫头,哪能是能够轻易被人拿捏的性子,“兰絮,赐座。”
宫人搬来圆凳。
兰絮遣散了衆人,自己伺候在内。
傅羡好谢过太後坐下,心中多少带了点忐忑,呼吸都不由得落轻了几分。
太後随意落下手中把玩的佛珠,道:“昨日听兰絮提起,你入宫至今已经六年了,哀家当时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可今日看到你时还是不由得恍惚了下,依稀记得第一次在宫中见到你时,你才到哀家的腰间,如今甚是高挑。”
“奴婢瞧着,傅姑娘似乎是宫中最为高挑的姑娘家。”兰絮笑着端了盏茶水递给傅羡好,“适才回来路上,奴婢偶尔还需要仰头瞧才行。”
傅羡好接过白玉茶盏,没有急着喝,“回娘娘话,家父家母生的高挑,臣也只是沾了双亲之光。”
“距离上次见你母亲,也已经过去四载,不知她眼下如何了。”太後说罢顿了下,道:“在哀家面前,就不用自称臣了,你是入宫学习的,不是来当宫女的。”
後面这句话中,带了些许不满。
傅羡好回声应下,循着上一个话题回答道:“母亲前段时间来了家书,家中一切尚好。”思忖须臾,又道:“母亲不日後便会带着妹妹入宫,娘娘到时候就能亲眼瞧见了。”
“昨日皇後来福阳宫,和哀家提过此事。”太後呷了口茶水,不疾不徐地道明传召她前来的由头:“也叫哀家想起你来,今日就寻你过来闲话几句。”
“多谢娘娘挂心,民女尚好。”傅羡好微微一笑,换了个自称。
太後侧眸与兰絮对视了眼,眸中扬起淡淡的赞许。
模样端方有礼,言辞也是不卑不亢,不叫人觉得谄媚,也不叫人心生不悦。
若非是皇後身边的人,她倒是有点想叫太子前来见见。
不过可惜了。
太後眸中的惋惜一闪而过,“你如今,是十七?”
“回禀太後娘娘,是的。”傅羡好颔首,“今年秋日满的十七。”
太後默了默,“可有许配人家?”
霎时间,傅羡好心生疑惑。
不过她面上不显,垂眸摇头道:“不曾。”
“如此倒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太後嗓音冷了几分,殿中的气压顿时下沉了不少,若是一般人进来,怕是要喘不过气来。
不过傅羡好曾听萧瑾承提及过太後数次,知晓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道:“民女如今还在宫中,若是许了人家也是浪费他人的年华,是以也就没有着急。”
她虽这麽说,可太後哪能不清楚皇後传召傅羡好入宫所为何事,就是如今已经到了年岁,也没见皇後上心。
“哀家会和皇後说说的。”太後擡手示意她不用多言,沉默须臾,道:“过段时间你母亲入宫後,哀家打算传她带你妹妹来福阳宫一趟。”
话语刚出,傅羡好就明白了。
她呼吸微停。
她後知後觉地意识到,太後是有意给萧瑾承和二妹牵桥搭线。
身为长姐的她若是尚未许配人家,而是妹妹先行许配的人家,于情于理都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