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也是位于城南,但翰茗台显然要比惜云阁等地安静上不少,别说是喧闹的交谈声,就是人工凿开的小桥流水之景中的水流声都要比其他处温和上不上。
穿过院中的悠长廊道,管事的立于阶檐一侧,道:“姑娘往上走即可。”
隔着轻纱帷帽,傅羡好看向敛着眼睑不曾擡眼多看一分的管事的,若有所思地问:“可有其他人到了?”
女子清润的嗓音徐徐飘落,与这满院的景色交相辉映,管事的不由得怔了下,摇头道:“姑娘是第一个。”
傅羡好望着他须臾,拾阶而上。
观棋留在了院中,没有跟上前。
清翠竹林沙沙作响,将将席地的帷帽白沙随风摇曳,女子倩影探身入阁,推开须臾的门扉随着她入内的身影而氤氲出斑驳的光影,又随着门扉的合拢而挡住了阶下视线。
管事的收回视线,看向观祺:“你也没和我说过,姑娘如此漂亮。”
观祺睨了她一眼,“姑娘戴着帷帽,你是有透视眼可以看清?”
“我自是没有透视眼,但是看身影就觉得……”馀光瞥见穿过竹林而来的身影,管事的倏然合上嘴,对着来人弯身拱手:“主子。”
玄色衣摆掠过她垂落的视线,步伐踏上台阶而去。
直到眸前再也看不到男子清隽身影,管事的这才松了口气,擡眸看向神色无奈的馀白。
傅羡好正在沏着茶,听闻屋外传来脚步声,擡眸看向门扉处,一息间,门扉被人从外推开,萧瑾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眸中。
他背对着光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傅羡好微垂眼帘落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拂了拂袖摆,她还没有来得及福身,微垂的手背就叫一道折扇抵住,擡起了几分。
她擡眸,“殿下。”
恭敬有礼的嗓音恰如多年前,不过几面之缘时的模样。
萧瑾承轻笑了声,笑意不达眼眸。
他收回折扇,“如此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初初相识。”
傅羡好沉默。
知晓他能够察觉到,但没曾想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拆自己的台。
萧瑾承随意寻了个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漫不经心地拎起一侧的茶壶,滚烫的水气陡然溢出,倾洒于白玉茶盏四下,茶盏被灼起了微许的光泽,循着云霭闪烁着。
他手中动作未停,擡眸看向对面的傅羡好,“换了香?”
“嗯。”傅羡好取来装着茶叶的小瓷碟,用木镊夹了些许装入另一道茶盏中,缓缓道:“司服局前些时日送了新的香囊过来,再不用气味便散了。”
萧瑾承轻笑,不置可否。
适才入内的刹那,他便闻到了氤氲四下的清淡气息,飘渺虚无的香味就好似静静坐于茶案後的那道身影,好似只要微微失神就再也捕捉不到她的踪迹。
他薄唇微啓:“傅羡好。”
忽而被唤了名字的傅羡好怔忪了下。
下一瞬,清冽无垠的嗓音响起,“我觉得你还是需要负责的。”
“嗯?”傅羡好很轻地眨了下眼眸,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看向对面倚着圈椅,神色慵懒的男子,“负责什麽?”
萧瑾承嘴角微扬,坦然自若地道:“昨夜。”他顿了顿,“还有正月宫宴那晚。”
傅羡好:“……”
她嘴角张开,怔怔地看着萧瑾承。
还是头一次,破天荒地听到男子要求女子负责的。
傅羡好就是再好的定力,面对他别有深意的淡笑神色,也有些禁不住,出宫途中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她清了清嗓子,“你情我愿的事情,怎能算得上要我负责。”
萧瑾承似乎也不强求,“也行。”
不过傅羡好跃起的心跳还没有落到实处,就听他又道:“我负责也行。”
傅羡好哑然。
不知道为什麽,她突然有点儿想笑。
若是放在三日之前,有人跟她说当今太子殿下要求自己负责这种话,她定然会以为那人得了失心疯,干脆利落地捆了他,随意寻一处医馆给他诊治。
看着她故作淡漠的眼眸中渐渐染上轻许笑意,萧瑾承微擡手,折扇抵着已然沏好的清茶,慢条斯理地推到她的手边,“既不想负责,也不需要我负责——”
“傅羡好,你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