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三四处宫宇,傅羡好旋即意识到,萧清歌要去向何处。
宫城的正中央,承天宫。
傅羡好步子快了几分,“殿下。”
萧清歌侧眸,与她对视须臾,看清她眸中的担忧,步子慢慢地缓了下来,道:“本宫打算休驸马。”
骤然听到,傅羡好不由得愣了愣。
萧清歌知晓她的为人,不会似其他人般对自己的事情说道上一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上的珠串,道:“他们不为本宫考虑,本宫总是要为自己考虑的。”
她的话语尤为冷静,不是神思泛热而起的心思,像是思忖了许久做下的决定。
凝着女子皎白娇俏的容颜,傅羡好心神微动。
身为今上最为宠爱的公主,尚未出降时,萧清歌最好的选择并非是赵民知,但彼时皇後需要赵家的协助,权衡利弊下,她选择了下降赵家,不曾想会出了後续那档子事。
或许是年幼时受今上所影响,萧清歌亦是知晓世家不能留,更可以说,她对待世家的看法,与萧瑾承如出一辙。
早年萧瑾承对王家动手时,满京哗然,不少人皆认为其过于狠诀,而萧清歌则不同。
傅羡好记得,彼时萧清歌对她道,若自己是萧瑾承,也定会寻屹立于山顶的王家杀鸡儆猴,摆明了告诉满朝文武,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得存有半分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想法。
彼时她便知,萧清歌与萧瑾承乃是一路人,不过碍于血浓于水的亲情,两人渐行渐远。
眼下……
傅羡好掀起眼眸,看向神情淡漠冷凛的萧清歌,思忖须臾,最终还是选择观望行事。
摸不准萧清歌的想法前,她亦不想贸然行事。
傅羡好颔首,“殿下随心即可。”
听到随心二字,萧清歌无垠的神色间染上了微许的笑,挑了挑眉,道:“所以本宫打算休驸马。”
她才不要让外姓子打着皇家的名义行事。
守在承天宫外的茂实公公瞥见来人,亦是看到跟在她身後的傅羡好,满腹狐疑地示意下边的人候座看茶,一边迎上前。
“公主殿下,皇上正在面见大臣。”
萧清歌像是没有听到般,径直地越过他的身影,不过几步就走到了宫殿檐下,眸光恣意地凝着门扉紧闭的门扉,叩了叩门扉,後退几步微扬裙摆,曲膝跪下。
“女儿求见父皇。”
语毕不过半息,承天宫内传来皇帝的嗓音。
“进来。”
萧清歌松了口气。
傅羡好上前扶她起身,目送她入了宫殿,侧身等候在外。
承天宫门扉将将合上之际,忽而有人从里头拉开门扉,她微微擡眸,就瞧见傅恺的身影走出。
傅恺见到伫立于侧的傅羡好时也不免得惊诧了下,还没有开口,就听到里头传茂实入殿,他微微侧了道身,眼眸不疾不徐地掠向檐下。
门扉再次合上,傅羡好不疾不徐地下阶。
眸光对上的刹那,她道:“适才张思邈给我来了信,言说近段时日京中的事情,还要麻烦六叔今日出宫後寻个时日,试探父亲的想法,傅家不能够掺和进这些事情中。”
只有置身事外,末了方才能够挽救。
傅家若是过多地掺和进世家的事情中,就算她费尽心思保全,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傅家尚且有我在,短时间内不会掺杂进内。”傅恺沉咛,眸光看向神色如常的小侄女,“前些时日有人给我来信,说是姑苏出了个狐仙。”
傅羡好挑眉,不置可否。
不久前听闻姑苏传来的消息时,傅恺就知是她的手笔,否则这位狐仙早不出晚不出,偏偏是上元节後出现的,“傅家学子们如今也是将信将疑,我已经给他们回了信。”
“玄学之说,非寻常事。”傅羡好需要的是时日,天将狐仙一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得以令人信服,但随着时日的推移,预言一桩一件坐实後也不免得心生意动。
傅恺颔首,静默须臾,思绪间涌过适才入殿的萧清歌,微红的眼眸中带着少许的倔强,还没有看清殿中的人影就道出了来意,“公主要休驸马?”
傅羡好‘嗯’了声,馀光瞥了眼不远处的承天宫,道:“赵民知养在身边的女子怀有身孕,京中很快就会有异动。”
闻言,傅恺眉梢微蹙,“怀有身孕?”
他语气中带着点难以置信,傅羡好初初听闻时亦是如此,“是她被圈禁于德宗院时的事情,也因为这件事,她与萧澈生了点嫌隙。”
傅羡好摸不准这其中的嫌隙有多大,但就算是道肉眼难以瞧见的缝隙,亦是嫌隙。
傅恺默然,眸色不着痕迹地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