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计划明日再去华清宫,但今日在宴中见到她,明明打扮得不算出衆,可就是让他挪不开眼。
这就罢了,明日眨眼便到了,可宴会中他这麽多次望下去,她却从来没看过他一眼,反倒盯着底下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看个不停,好不容易终于见到她正脸,谁知面上只有惊讶,看到他就跟见了什麽洪水猛兽一般,直接逃了出去。
葳蕤敏锐地感觉到周身气压低沉,也不知道皇上为什麽心情不好,明明今天是个好日子,她运气也是真不好,偏偏这时候撞上了。
葳蕤目露担忧,半扶着他的胳膊:“皇上,您身上酒气好重,可有备解酒茶,喝上几口会好受一些,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心想着,把人哄回去,殿内几十号人正等着显殷勤呢,到时候火可就发不到她身上了。
谁知听到这话,狩元帝不仅没有点头,脸色反而更沉:“回去?”
“是啊,皇上您的披风呢,夜里凉,可别受了寒。”
说着,她便往太和殿的方向走,谁知狩元帝一把捏紧了她要离开的手,将她贯入怀中:“就这麽不想和朕待在一块?”
葳蕤瞳孔一缩:“皇上您胡说什麽,您是不是喝醉了?”
“胡说?”狩元帝冷笑一声,“旁人都盯着朕盼着朕,就你连看都不看朕一眼,葳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
这下葳蕤知道了,他原来在气这个,她真没有想到,被这麽多人环绕着,前几日还在贵妃温柔乡的皇帝,竟会在意她一个小小昭仪的“在意”,转眼葳蕤又想明白了,当每一个人都殷切谄媚的时候,那个背道而驰的人,恐怕就十分显眼了吧。
她眉稍颤了颤,下一瞬就敛下了睫羽:“皇上……竟是这般看嫔妾的吗?”
再擡眼时,她眼中已蓄了半汪泉水,反倒让狩元帝怔了怔,语气低了两分,比起质问,倒更像是乞怜:“难道不是吗?”
“皇上要让嫔妾说什麽,嫔妾不知您为何会如此觉得,仅凭几个眼神,嫔妾就成了不在意皇上的人了吗?”
“难道不是吗?”
葳蕤转过脸:“那皇上说走就走,不留下半点只言片语,徒留嫔妾伤怀,嫔妾就该觉得皇上无情无义,从无半点真心吗?”
“胡说,”狩元帝立马反驳,他皱眉,“不是你……”他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可後半句却迟迟在嘴里吐不出去,看着眼前人垂泪的模样,他心中竟升起些隐秘的喜悦。
他低低问:“前两日,伤心了?”
葳蕤眨眼,脸颊落下一滴泪,狩元帝用拇指抹去,声音更轻:“即便朕走了,那你也不能这般放肆。”
葳蕤僵硬着身子,继续道:“今日盛宴,皇上身边有这麽多人伺候,嫔妾哪里知道皇上眼中还有没有我,又怎敢靠近,若是同前两日一般,皇上眼里满是别的娘娘小主,嫔妾又该如何自处?”
她别扭着身姿,委屈垂泪,狩元帝心中那些火全消了,伸出手将她密密罩入怀中,忍不住去寻她的唇:“是朕错了,朕喝醉了酒……”
狩元帝原想浅尝辄止,可待相贴後却根本无法停下,吻得越发深入,蓦地将人一把抱起。
葳蕤哼了声,连忙搂紧他的脖颈,略略挪开:“皇上?”
狩元帝慢条斯理颠了颠,惹来一声惊呼:“来人,摆驾太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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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内,见皇上迟迟未归,贵妃坐不住了,正见郑重阳回来,遂问:“皇上去哪了,是不是吃醉了酒,本宫要去看看。”
郑重阳拿起方才忘了的披风,虚虚一笑:“贵妃娘娘费心了,皇上是有些累了,已经回太极宫歇息了。”
贵妃立马站了起来:“本宫同你一块过去。”
然而郑重阳顿了顿,似是十分为难:“贵妃娘娘,现在恐怕有些不妥。”
陈贵妃皱眉:“有什麽不妥的,是本宫要去的太极宫,若是皇上怪罪起来,你如实禀告即可。”
郑重阳叹了声:“倒不是这个,方才皇上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明昭仪,如今……”
那些未竟之语,旁人一听便明白了。
郑重阳瞧着贵妃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暗暗一笑,低头告退了,德妃懒洋洋一笑:“哎呀,方才皇上那样子,本宫还以为今晚必去钟粹宫了,没想到啊…既然皇上都走了,那本宫也先回去了,贵妃,慢用。”
瞧着德妃那张毫不掩饰嘲讽的脸,贵妃掐紧了手心,这麽多年,她们一个个的,都想要看她笑话,从前,皇上是绝不给她们这个机会……
贵妃深吸一口气,端起笑:“明昭仪倒是有些运道在身上,也好,本宫本也就乏了,既然明昭仪在伺候了,那本宫便先回宫了,弦月,走吧。”
“嫔妾恭送贵妃娘娘,恭送德妃娘娘。”
德妃走在贵妃身後,看着她挺直的腰背,嘴角扯出一抹讥讽。若是凭着真刀实枪的宠爱,摆出不可一世的面目她还愿意容忍几分,可不过是靠着皇上那少得可怜的怜悯作威作福,即便有太後护着又如何,早晚跌下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