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那日,其实他是回了熏风院的。
彼时她已经睡下,他站在床头望着她恬静的睡颜,脑中却有一阵刺耳的声音在叫嚣。
——吻她。
从额间,到肩解,再滑向柱骨以至温热的腰腹。
吻她白净的手臂,吻她身前的丰盈,吻她含波的杏眸。
吻她。
偷偷吻她。
他听着她睡着後平稳的呼吸,知晓趁人之危并非君子所为。
在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清静经》後,戚闻渊终是转身逃去了空无一人丶冷冷清清的水华居,屋中的安静愈发显出他脑中那阵声音的吵嚷。
所以十八那日,他也没敢回熏风院。
生怕她已经睡下,他却抑制不住自己莫名其妙的冲动。
他今日也该派苍筤来传话,而非自己行至熏风院中。
廊下的风并不能吹散他心中如杂草疯长的欲念,反而会让那火愈烧愈烈。
珈宁自是不知晓戚闻渊心中所想,她抿了一口茶水,道:“我还以为你是嫌弃我那日行事过于……荒唐?”
她斟酌着选了一个词。
想来,在戚闻渊这种劝她保重身体都要引经据典的人看来,她那日的撒娇定是一种离经叛道的荒唐。
“并未。”戚闻渊沉声道。
荒唐的分明是未能抑制住疯狂生长的欲念的他。
戚闻渊又重复了一遍:“是我之过。”
怕珈宁多想,他又解释了两句:“这几日都察院中的事情有些多。”
“夫人想要什麽补偿……”
“算了,”珈宁瘪了瘪嘴,“我谢三今日开心,念在世子确实公务繁忙,也懒得与世子计较。”
复又狡黠一笑:“至于补偿,先欠着吧。”
见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戚闻渊微微将头低了低:“夫人大人有大量,某在此谢过。”
珈宁见着戚闻渊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听着他毫无起伏的语调,也不知是怎的,心中堆积的阴云忽然间就散了。
她摆了摆手,哧地一笑。
戚闻渊确实是块木头。
但却是块偶尔会生出一簇绒绒的花苞丶偶尔会因为太过正经反而显得有趣的木头。
听着院中传来梆声,珈宁道:“我去沐浴了。”
戚闻渊颔首,又想起先前同僚所言,开口问道:“不知夫人的生辰是在何时?”
珈宁一愣:“怎麽问起这个?”
戚闻渊不再答话。
珈宁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好似看到了一只蹲在房间一角丶有些局促的狸奴。
她甩了甩头,将奇怪的想法赶走。
“五月十六。”
“夫人竟是生在夏日?”
“怎麽,不像吗?”
珈宁好奇道:“世子以为我是生在什麽时节的?我猜猜,定然不是冬天。”
戚闻渊不紧不慢地答道:“我以为夫人是生在春日的。”
毕竟她太像春日里馥郁娇艳丶争妍斗艳的海棠,也太像春日朝早生意盎然的晨光。
珈宁听罢,轻笑一声,转而问:“世子呢?”
她只在合八字的时候知道了戚闻泓是生在晚秋。
“二月初二。”
珈宁眉梢一挑:“龙擡头?好巧,我就是那日到的燕京城。”
彼时灰白一片的燕京城倒是像极了冷肃的戚闻渊。
珈宁又道:“那世子可是要吃亏了。”
“吃亏?”
听着摇风说热水已经备好了,珈宁一面回话,一面往盥室的方向走去:“你的生辰已经过了,岂不是我要多收一年的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