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闻渊道:“三弟尚未及冠,并未取字。”
“哦,”珈宁对那矮子的事情并无兴趣,不过随口一问,又道,“你若是觉得我脾气不好,也可以直接说出来的。我能改便尽量改。”
不能改的,便也只能算了。
“我并未觉得夫人脾气不好,”戚闻渊正色道,“白豆腐之事,是我忘记提前告诉夫人了。昨日婚仪,亦是侯府耽误了时间。至于占风铎,也是因为夫人生在江南,不知晓京中之事。”
他方才也认真想过了:“这些事,俱是因为江南与京城相隔数千里,而非夫人之过。”
“我未想到这些,直接开口指责,又自顾自地在那说了一长串规矩,夫人心生不满,实乃合情合理。”
若是临瑶与临珏在夫家经历这样的事情,还得忍气吞声,否则就会被认为是脾气不好……
他只怕会连夜写上一摞奏折参他们的夫家一本。
“当真?”珈宁不太相信。
戚闻渊道:“我从不说假话。”
又道:“先前我也是一时心急,怕往後夫人在京中受了委屈,方才说了那样多……往後,我会改的。只是这些日子还是要辛苦夫人,至少在赏花宴前,把我抄录的内容都看上一遍。”
“无需都背诵下来,有个大概的印象便是。”戚闻渊补充道。
“好,”珈宁颔首,“你和我说也无妨,就是,别像先前那般,摆出一副夫子的模样就成。”
她并非是拎不清,她只是不愿被他看轻。
戚闻渊道:“我知晓的。其实往日里,我也不是那般爱念叨的。”
或者说,在遇见珈宁之前,除了在朝堂之上,他鲜少有一口气说那样多话的时候。
即使是教导临瑶与临珏,也未曾有过。
也不知他今日是在着急些什麽,着实是有些失态了,等用过午食,须得回听竹轩好生反省一番才是。
珈宁口中称是:“你是在担心我”
心中想着,这人虽是无趣了些,与她待字闺中时梦中所想相去甚远,但他确实是想修身齐家,与她好好过日子。
远胜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寻花问柳的风流浪荡之辈。
如此也好。
戚闻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你我夫妻一体。”
珈宁思索片刻,朝着戚闻渊伸出左手尾指,娇声道:“我们拉鈎好不好。”
“以後你我之间若是对对方有任何不满,都如今日这般,大大方方地讲清楚。”
“譬如今日之事,其实你也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尽快适应京中的生活,但你不说清楚,若是我也不来寻你,一个人躲在书房之中生闷气的话……”
“长久下去,这便会成为你我之间的一个疙瘩。”
“我觉得,这样不好。”
“我也不想和你变成一对怨侣,不想和你之间还得花许多时间与工夫去猜测对方的心思。”
她想要的是和夫君一道变作话本上那种心意相通的神仙眷侣。
方才她看的那册话本中便写了。
那小娘子一个挑眉,她身侧的郎君便能知晓她是想要街对面的炊饼。
也不知她什麽时候也能如此?
见戚闻渊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她又把手往戚闻渊那边伸了伸,只觉自己实在是任重道远。
戚闻渊回过神来,伸出右手,勾住少女纤细如玉的尾指,哑声道:“好。”
珈宁顺势用尾指的指尖挠了挠戚闻渊的尾指。
却见戚闻渊那张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竟是多了几分窘迫的意味。
珈宁收回左手,粲然一笑:“是不是快到用午食的时候了。”
戚闻渊只觉自己空荡荡的右手烫得像是烤了火,擡眼看了一眼天色:“是。”
珈宁道:“午食可还有白豆腐之类的规矩?”
戚闻渊道:“没有。”
珈宁又道:“那可否让许厨娘去小厨房加个菜?”
又在这和戚闻渊“争锋”许久,她如今只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後背,须得来上一口她最爱的酥油鲍螺才成。
“许厨娘?”
“便是昨日我与世子提过的那位陪嫁厨娘。”怀瑾也好,夫君也罢,现下的珈宁实在是叫不出口,却也知晓不能一直唤他“那个”或者“你”,便选了个折中的称呼——世子。
戚闻渊道:“你安排便是,我说过了,熏风院中,由夫人做主。”
言罢,又坐回案几之前,拿起那支紫毫笔:“正好离午食尚还有些时间。”
“午後夫人便能拿去好生看看。”
珈宁顺势望向案几,见着戚闻渊清雅灵秀的字迹,蓦地想起大婚那日的花笺。
“我去院子里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