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有一线暖金色的夕照落在眼前,晃得她眼尾一疼:“我们不是拉过鈎吗?”
戚闻渊听着珈宁语气中的哭腔,终于擡起头来。
她眼中蓄着一泓将要溢出来的清泉。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
之前他偷偷吻了她的额头,接连几日不敢见她时,他也见过这一双吞烟含雾的眼。
他仍如那次一般:“抱歉。”
除了“抱歉”,他还能说什麽呢?
他总不能真的与她讲他那些宛若蛛网的繁杂思绪。
她会被他吓走的。
珈宁用掌心在脸上胡乱摸了两把,湿气沾在袖口的海棠花上,她并不在意:“我们不是说好了,无论有什麽,都要讲给对方听吗?”
她不明白。
他今日既是愿意告诉她想要一道去护国寺,当时为何不说想去西湖呢?
谢三娘的处世之道只有坦诚相待,没有东躲西藏丶掩盖本心。
珈宁双手攥紧:“你想去西湖的。”
她直愣愣地看着戚闻渊:“对不对?”
对。
戚闻渊说不出口。
他只是看着珈宁眼尾的红。
和她脖颈间珠串一样的红。
天光渐暗,那一抹红是唯一的亮色。
珈宁伸出自己的尾指:“那日我会错了你的意,是我不好,但你若是想去,为什麽不告诉我呢?”
“这对我不公平。”
“总是我对你坦诚,而你什麽都不说。”
言罢,又觉得自己在念叨这些事情没什麽意思。酸溜溜的丶还带了点幽怨,总之,不太像她自己。
戚闻渊默然。
珈宁吸了吸鼻子:“算了。”
她强求了三个月,也得来过一些欢喜。
她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像自己这样。
戚闻渊就是爱把自己的心思都藏得死死的。
他就是这样的。
往後她猜得到就猜,猜不到的,便随他去罢。
哼!
“你就当我今日什麽都没说过,”珈宁转过身去,“护国寺我还是会去的,我也没有因为方才的事情不开心。”
她照旧和他说清楚她的心:“其实还是有一点点不开心,但更多是因为我自己,我出去走走就好了。”
她就是因为这三个月和他相处得还算融洽,便想要更多。
毕竟生辰的时候,她真的很欢喜。
“我去了。”
她想去看看庭院中的树叶,听一听占风铎的响声。
而不是在这里和戚闻渊纠结一桩莫名其妙的误会。
其实也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是这样吗?
珈宁的脚步渐慢。
戚闻渊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後三五步的地方。
廊下的侍女见着眼角泛红的珈宁和比平日里更冷若冰霜的戚闻渊,俱都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