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音和司酝,亦要赴宴,追随兄长转身,刚想呛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听蒋望回轻叹:“她只是总把人想得太好。”
“呵——那我比她还想得好些。”蒋音和越说越快,“我连什麽都不做,就能做回司膳这种话都信了。”
她侧首直直盯着蒋望回:“阿兄骗我。”
蒋望回只注视前方:“没有骗你,出了意外,我会再想办法。”
*
萍萍踏入东宫,还未回小院,也是在前院,打扫的宫人突然朝她这边泼来一盆脏水。萍萍躲闪不急,被浇个半湿,本能闭眼。
好臭!
待睁眼时,发现泼水的宫人自己完全不认识。
萍萍冲那宫人笑了笑,等一声道歉。
却不知那宫人是故意的。
萍萍侍了好几回寝,每回都到天亮才离开太子寝殿,东宫内衆所周知。
有不少宫人暗地里妒忌。
有些人虽然恨,却忌惮太子,不敢亲自动手,便撺掇同样妒,性子直,脾气大的去做出头鸟,借刀杀人——今日这泼水的就是其中一鸟。
她刚泼完,旁边另一宫人就明知故劝:“哎呀你怎麽这麽不小心,快跟银娘子说声对不起。”
泼水宫人却叉腰:“道什麽歉意?老娘泼的就是她!陪了几夜就以为鸡犬升天了?依我看呐,压根就没入殿下眼!”
“哎呀你在说什麽,快别说了。”
“老娘就要说!她要真入了殿下的眼,怎麽连个御侍都没拣着?白睡觉!”
萍萍呆呆愣在那里,不,这和官人说的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走。”她胳膊上忽被一挽,回来的夕照拉着她就往里走,“别理她们,你越伫在这她们骂得越凶。”
萍萍跟着夕照一起回院,夕照关起院门:“这些人成天就会踩高捧低!”
她转回身,见萍萍脸上仍无笑意,便劝:“别听她们的,殿下对你挺好的,她们就是妒忌!”
入宫前萍萍做的夫妻,夕照却当世家婢女,懂萍萍所不懂,加之每回萍萍侍寝皆是夕照早晨进去铺床。她重新挽住萍萍手臂:“我看每回殿下都没让你喝避子汤,挺疼你的。”
“避子汤?”
“是啊,你不会不知道这种东西吧?”夕照比萍萍矮许多,仰面瞪着她,“以前我们家郎君宠幸姨娘,又不想她们生孩子,就会在欢好後送这种汤药。”
萍萍抿唇,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想:她当然听过避子汤,但完全没往那方面想,他们是夫妻呀!
她回忆了下,自从停了那“补气药”後,他回回最後都处理在外面,或腹或臀。
萍萍整个身子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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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湛下朝後继续在广场上同诸官员议政,而後直接从前殿去延福宫。中途要经过御池,湖面宽广可泛舟,走中间曲桥过湖心亭路最短,柳湛正要踏上桥,就听琴声骤响,是谁擡手一挥,便若流水潺潺。
弹得不错。
起码练了十年以上。
他循声望去,见湖心亭中不知谁家赴宴贵女,盛装打扮,端坐奏琴。
柳湛一眼看穿此女意图,心底叹了口气。
他如今已歇这方面心思,遂收回腿,改绕道沿湖行。走不多远,前方绿柳水杉,树丛遮掩,但仍能透过枝叶的缝隙间瞧见两位美貌小娘子正站在水边说话。
柳湛眯眼,皆有印象,一位是官家五丶六年前封的郡君,另一位更青春的,正是中秋家宴上跳舞的郑美人。二女说着说着,郡君就落了水,口中直呼救命,还边哭边喊:“妹妹你为何推我下来?”
柳湛瞧得分明,那郡君明明是自己跳下去的,郑美人碰都没碰到她,且她浮水的胳膊杂而不乱,分明是行家装低手,若让郡君真游起来,只怕能横渡此湖。
她估摸只瞧见个树影後的华盖,便认定是官家,毅然跳下。
所以说,囫囵做的决定,往往失望大于希望。柳湛悠悠地想,从树丛後绕出,不紧不慢踱至二女面前,身後跟着一队几十人仪仗,举华盖的举华盖,打伞扇的打伞扇,皆无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