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尘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有半点欣赏歌舞的心思,闷酒一杯接着一杯。
他排行老七,有太多的兄弟姐妹,可要说能真心相对的却没有几个。
一场家宴,各怀心思,虽有佳肴美酒,却仍食之无味。
“太子殿下似乎心情不佳?”
三皇子君翎冲着君九尘举了举杯,颇有看热闹的意味。
谁都知道,太子亲自挑选的贴身侍卫江予帆死了,自那之后太子殿下便郁郁寡欢,整个人都颓然了许多。
君翎不在乎江予帆是死是活,只要太子不痛快,他就痛快。
况且,没了这个碍事的侍卫,他以后动手成功的几率才会更大。
“滚。”君九尘无声做了个口型,连个眼神都没给君翎。
君翎攥紧了酒杯,碍于宴会不好发作,只能暂且忍下。
而大皇子君陌自从上次碰壁被父皇责罚之后就学聪明了,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要先蛰伏。
至于其他皇子公主,都是会藏心思的主儿,表面功夫做得特别足。
就在君九尘又倒了一杯酒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盖住了酒杯。
“九尘,不能再喝了,你腿伤还没好。”
视线上移,开口的人一身清水蓝色广袖长衫,玉冠高束,并不华丽,甚至还有些朴素,那张自带威严的脸上总是带着故作柔和的神态,乍一看,只会让人觉得温文尔雅。
“二哥。”君九尘闷闷地唤了一声。
二皇子君映南,也是北邙的武安王,是君九尘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兄长,淡泊名利,远离朝堂,为人处世就如那山间清风一般,豁达随心。
满朝文武和父皇都以为君映南胸无大志,愚钝散漫,不堪大用。
可只有君九尘知道,他这个二哥不过是厌恶这皇宫之中令人作呕的风气,想要远离罢了。
年幼时君九尘曾说,‘二哥文才武略样样都是顶尖的,对治国之道更是远胜旁人,理应由二哥来当这个太子,日后造福百姓。’
可君映南却说:‘二哥不喜欢。’
思绪回到现在,君映南直接拿走了君九尘手边的酒壶,坐在君九尘旁边,温声道:
“二哥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等你伤好了,二哥陪你喝。”
“二哥……为什么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那么难呢?”
君九尘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对象,语气里浓浓的委屈。
君映南一愣,太子看上的人,却不能在一起,想必身份特殊,想了想,他宽慰道:
“这世间万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却又并非完全不可转圜,在不违背原则,不伤害旁人的情况下,只求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好。
若你们心意相通,却觉得你们之间隔着一道鸿沟,那便想法子跨过去,而不是暗自神伤,转身离开徒留遗憾。”
君九尘袖子里的拳头攥紧,“可是二哥,他已经……”
“咚咚——!!”
忽然一阵急促的鼓点打断了君九尘的倾诉,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
这时,皇帝君天佑视线看向大殿门口,朗声道:
“此人来自民间,擅剑舞,极为绝妙,皇儿们可要好好欣赏。”
话音刚落,一柄长剑倏然飞进大殿,铮的一声插入大殿中央的地面,惊起一片吸气声。
君九尘眉头微蹙,携利刃上殿,又如此张扬,这人好大的胆子。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一道矫健的身影如鹰隼般飞掠而至,脚尖轻点,立于剑柄之上。
宛若泼墨画一般的衣衫随动作微微摆动,衬托出那高大身形的仙姿傲骨。
柔顺的长发仅由一根发带裹束,倾泻背后。
男子以黑纱遮面,只露出深邃凌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将黑纱撑起,视线流转间,七分冷漠,三分戏谑。
忽地,君九尘腾地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男子,心跳骤然加速,垂落身侧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若非君映南拉着他,恐怕他现在已经冲上去了。
江予帆!是江予帆!就算换了装束蒙住了脸,他也绝对不会认错!
这时,立于剑上的男子似是不经意瞥了一眼这个失态的太子殿下,眼底极快闪过一抹笑意,随即脚尖一踢,长剑归手,鼓声动,剑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