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不看懂兆文,不明白闻人术的激动,刚准备开口问,树干开裂的滋滋声先夺走了他们的注意。
阴气终于挤进了闻人府的最後一片净土,闻人术迅速收起那些羽翎,带着陈厌继续後退。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坚持住,让自己活到救星来的那一刻。
闻人今派的人,先一步到了闻人府,他们第一时间赶到了阴气最浓郁的正堂。
隐蔽在正堂墙壁隔层里的密室,彻底暴露在衆人面前。
无数的听过的,没听过的秘宝,像需要重新排列分类的垃圾一样,摆在会客的正堂的地面上。
闻人今喊来的人,都是些信得过的,万幸是信得过的,他们知道动用了那些东西的危险性;也坏在是信得过的,他们都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
他们都觉得,那一定是闻人今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被吓懵了着急忙慌扔出来的。
齐非隅从密室里笑着走出来的时候,来制服他的救星们,还在商量着瓜分那些秘宝。
“哦?刚好齐全了。”
所有人见到齐非隅的那一刻,心脏都止不住地狂跳,他们所有的经验丶直觉丶身躯,乃至于意识都在叫嚣着告诉他们:危险!
轻飘飘的几朵栀子花飘到了他们的身上,身体还没有服从意识的指令,就已经先一步崩溃了。
外层的皮肉迅速地溃散,内脏器官没了保护,纷纷掉落到地上,摔成一片,和地面间的挤压渗出来大片的黑血。
原来,内部已经坏掉了。
腐败的器官,构成了新的养料,花朵开的更艳了。
明明是从血液与生机中萌芽的,却没有沾染上一丝污血。
花瓣凋了又开,盛了又谢,周而复始的贪婪着,吸取周围的一切生机。
那些人明明身体已经破碎,不像个人样儿,但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不知道为什麽齐非隅没有夺走他们眼睛的生机,惊恐丶贪婪丶厌弃丶害怕丶求饶……各种的情绪装在里面。
齐非隅身後的密室门,渐渐变了样子。
幽深不见底的空洞洞的黑,变成了浓厚的漆黑,在被阴气重新构造着。
鬼门,将成。
那一刻,所有闻人家的血脉,都感受到的一阵死一般的心悸,像是被人在心脏上狠狠捏了一把。
心脏中的血液被挤压,氧气被排遣,轻者可能就是眼前一黑,重者直接瞬间倒地不起。
齐非隅狂狷地坐在主座上,看着地上那几摊物质绝望的双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身後的鬼门疯狂地汲取周围的阴气,栀子花飘到了闻人府的每一处犄角旮旯,不放过任何一处的生机。
一尺巷丶六角楼丶废料厂,这三地突然暴涨的阴气,吸引走了周边大批的天师,即使离的远些的,也尽量赶过去。
既然有人察觉到了闻人府的异动,想到其千百年的积蕴,也只是放心地看上一眼,心中默念祝语,希望一切安好。
所有人,都很信任闻人府,都太信任闻人府。
闻人府常年布了隐匿法阵,没想到到头来,栽的竟然是他们自己。
守在一尺巷的恩思涵,似若有所感,遥遥地向闻人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到那个神一般的男人,又放下了心来。
鬼门阵法将成,而无一人料到了其真正位置。
闻人术以羽翎布局,把陈厌护在他的房间里,哄着他去找些他儿时留下的一本画册,只身回到了正堂。
闻人家,不容许临阵脱逃的懦夫存在。
闻人术走到正堂时,腿肚子都在打晃,这一路上已经被阴气蚕食尽了,连路都看不出什麽痕迹,若不是他长年走过,他都有认不出了。
齐非隅正悠哉地挑逗着地上的几只眼珠,黄褐色泛白的眼,一个比一个丑陋不堪。
可他却笑得那麽愉悦,像是什麽极珍贵的东西似的。
齐非隅感知到了他,头也不擡地柔情说道:“他们的眼睛,可比你哥的有趣多了。”
齐非隅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闻人术浑身发寒,双腿忍不住想逃。
可阴气已经漫了上来,他把保命的最终法宝,都留给了陈厌,自己剩下的那些,根本抵挡不住。
腿部被阴气侵蚀,钻进了骨头,让他疼得说不出来一句话。
闻人术忍不住瞟向门柱上的机关,只要开啓开关,正堂附近的一切都会被瞬间湮灭。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多抵住他一会儿。
齐非隅自然发现了他的动作,只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齐非隅绝望地发现一枚花瓣,正牢牢地卡在开关处,正蚕食着那里的榆木构造。
一枚栀子花,逗乐似地一直飘在闻人术的眼前,齐非隅斜坐在主座上,撑着头看着他滑稽的躲闪秀。
闻人术双目圆睁,看着眼前渐渐飘近的白色花朵,终于忍不住大喊道:“老哥,你再不出现,我真的要死了!!!”
齐非隅皱眉擡了擡手,瞬间没了玩乐的兴趣,只想快速解决了他。
“宝贝儿,这个位置,我还没坐上呢。”林七尺突然从齐非隅身下出现,亲昵地抚上他的脸,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头,手下是像玉一样的质地,细腻如脂,白璧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