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待了一个时辰,还是只卖出去几张兔皮,岑应决定今天就摆到这好了。将东西收拾妥当,又去买了几斤带肉的猪骨,岑应在县城转了两圈,还是没看到齐小河的身影,这才架着骡车回齐家村去了。
刚到家,车还没停稳,秦芳就跳下车,带着新买的绢花和糖葫芦去找柯姐儿。岑应帮着秦松柳将车上的皮子搬回仓库去,然後决定先将猪骨汤炖上,再去地里看看。
秦松柳点头,套好车後将一把大砍刀取出来,把猪骨放到木砧板上剁成小块。手起刀落,骨头被砍成一块块的,岑应撑着脑袋在一边看,觉得秦松柳的力气真是大,要是他起码得砍好几次才能躲下那麽硬的骨头。
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岑应这才想起来还有事没说,“对了我今日在街上遇到一个人,他说是你二伯……”
一刀下去砍断了相连的骨头,刀嵌进了砧板里。
秦松柳将刀拔出来,继续一下下砍着猪骨,“他找你说些什麽了?要钱还是要东西。”
“要钱?那没有。”岑应把秦文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转述了,“我问芳儿,芳儿却说不认识他。”
“那会芳儿还小,不记得他是正常的。”最後一块猪骨砍好了,岑应把他带来的陶罐洗干净,将那些猪骨放进去,加水放些姜片。
“事情是这样的……”秦松柳蹲在地上生火,将事情说了。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二伯上他家来都是要钱,他爹有时会给,有时不会。二伯每次来了走後,爹都会心情很不好,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闷酒。他问娘,娘也只是说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
只是还没等到他长大,他爹就离世了,娘在生下秦芳後也跟着去了。将爹娘下葬後,他抱着嗷嗷待哺的妹妹,正为以後发愁,二伯就上门来要他爹留下的银钱,还想要这间房子,嚷嚷着说是他们家欠他的……
“总之,以後你遇到他不必过多理会……”秦松柳蹲在地上将火点起来,往小竈里吹气,让火更旺些,正想起身去添些柴,有一只手从一旁将几根柴塞进了竈里。
岑应蹲在秦松柳旁边,眼中满是心疼之意。
“没事的,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啊。”秦松柳将柴往里塞了塞,“走吧,我们去地里。”说着身子起了一半,却顿住了,脚麻了…
岑应看他这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秦松柳无奈,“有这麽好笑嘛,快拉我一把。”岑应抹了抹眼角的泪,将秦松柳拉起来。
秦松柳缓了缓那阵麻意,又帮岑应拍了拍屁股的灰,一把捏住了岑应的鼻尖,“还笑?”
岑应连忙去推秦松柳的手,“你刚刚才拍了灰,又来摸我的脸!”
岑应一拳捶在秦松柳的胸口,秦松柳双手捂住胸口,後退两步,“好丶好大的力气,我不行了。”
岑应白他一眼,正要出门,齐金金像炸毛的小猫在外边敲门,整个人怒气冲冲。岑应拍拍秦松柳,示意他先去吧,秦松柳拿起一个竹筐,“那我先去地里,要是你到时寻不到我,我就是上山捡柴了。”
等秦松柳走後,岑应把齐金金拉来,“怎麽这麽生气?”
齐金金睡醒就气到现在,“怎麽不生气,河哥儿坏死了,就这样走了,不告而别!”
“许是他有他的打算吧。”岑应坐到齐金金旁边,“只希望他能早日安定下来,少些奔波。”
齐金金听他这麽说,有些蔫下来,“是啊,不告而别就不告而别吧,别出什麽事就行了……”
岑应揽着齐金金的肩膀,“会的。”
将毛顺了,岑应送齐金金回家,才往地里去。
到了地里,岑应下去走了一圈,地浇了草也拔了,应当是齐小河今晨全部做好了。岑应将有些松的土踩踩实,也不知道齐小河现在在哪里,怎麽样了。
地里没什麽可干的,秦松柳也不在,想来是上山了,他也就跟着上山去采草丶摘果子,拿去给梁阿婆做糕饼。秦松柳则去帮他,顺便看看哪儿的柴多,明天拉车来拾回家,为过冬做准备。
另一半,被岑应丶齐金金惦念的齐小河正在县里找活做。
今晨出来到现在,齐小河一直碰壁,愿意收他的不包住,包住的不愿意收哥儿,齐小河拽紧了怀里的包袱,要不问下一个人的时候,就别说自己是哥儿了,反正自己也长得不像…
“那个……”一道声音在齐小河背後响起。
齐小河回过头,是一个清瘦的汉子,皮肤很白,人有些畏畏缩缩的,见齐小河转头过来看着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叫我?”齐小河不明所以,他并不认得这个人。
伍宁跟了齐小河一路,这才有勇气开口搭话,“刚刚听你找活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慈幼局?”
伍宁自小在慈幼局长大,成人後他没有选择离开慈幼局,而是选择了留下了,平日做做看家护院丶采买物资的活。几日前,同他一起做活的娘子辞工不干了,伍宁一个人看管十几个孩子,实在是忙不来,而且他一个汉子,也不太好离那些个哥儿丶姐儿太近,于是伍宁就想再找个人来做工,可慈幼局的工钱低,寻常人是不会想来的。
连着好几天,伍宁都没找到人来慈幼局,他性子本就畏缩胆小,别人嫌慈幼局工钱低事还多,他也不敢多说什麽,只一个劲地说抱歉。
伍宁看见齐小河时,齐小河正在和酒楼掌柜争辩,为何是哥儿便不包住的。那掌柜上下打量齐小河,心想真是看走眼了,“我们这都是汉子和女子,总不能为你一个哥儿再单独开出一间房来吧。”
齐小河听了,也只能作罢,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太好。伍宁在一旁听了,心想这不正好,慈幼局虽然工钱低,但因着要照顾孩子,慈幼局是提供住处的,连饭也是可以和孩子们一起吃的。
出门在外,齐小河还是有些警惕心的,“你在哪里听到我要找活做的,我刚刚并未看见你。”齐小河双眼一眯,若是这人有坏心,可要被他教训一番。
伍宁看齐小河一脸凶相,一下子慌张起来,颠三倒四地将事情全说了。齐小河看他吓成这样,觉得这人胆子忒小了,自己就算长得再五大三粗,也不至于到吓人的地步吧。
看他这样也不像什麽坏人,齐小河把包袱一甩,“带路。”
伍宁没想到齐小河就这样答应他了,连忙带路,“您这边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