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听我们说话吗?”辛愿低声问。
“没有,”唐砚之摇摇头,“我坐在车里,就是…看着你们,听不到的。”
辛愿看他似乎是想去捡回保温杯,就说道:“我不想喝水。”
“……”
辛愿叹了口气:“唐砚之,我不想喝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自以为知道我想要什麽,还不征询我的意见,就擅自行动?”
唐砚之垂眸静静听着,还是走过去把保温杯捡了回来,坐在了花坛上——他实在有些站不住了。
“小愿,你不想和阿昀多接近一些麽?”他缓慢说着,努力掩饰着已经越发粗重的喘息,“你如果想尽快离婚的话,得早一些和阿昀确定关系才好。”
“……”辛愿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和之前她跟他说过的话相去无几吗?
和顾昀还有机会的话,就和他离婚。
那时候他说过会帮她的,她也默认了。
那麽现在她又在这里闹什麽脾气?
神经病就是神经病。
她自嘲地笑了笑,莫名的怒气渐渐退散,只馀一身的疲惫:“即便如此,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你不需要管太多了。像今天这样突然安排我和他见面,我并不高兴。”
“……抱歉,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他低哑地回应着,声音已经低弱到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地步。
辛愿低着头,轻轻咬了咬嘴唇:“我先走了。我自己去坐公交。”
没有听到回应,辛愿默默地转身走向了公交车站,脑海里身後那人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手指总是挥之不去,让她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
公交车到站,车门也已经打开,她却克制不住地回头看去——
唐砚之还是坐在那个地方,她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好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什麽东西,却没能拿稳,让它从他手里滑了出去。
他着急地俯身去捡,却恰好有一个奔跑过来的孩童,绊到了他突然伸出去的手上,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孩子哇哇大哭,孩子的母亲急匆匆赶来抱起孩子,嗓音尖利对着他说了许多难听话,不论他怎麽道歉也置之不理。
辛愿再也忍不住,大步赶过去挡在他面前,情绪激动面红耳赤地道:“您这是做什麽,无论如何他都已经道歉了,孩子还在您身边,请注意言传身教!”
那位母亲看着似乎真的因为她的怒骂哭得愈发厉害的孩子,低咒了几句就抱着孩子走了。
辛愿刚松了口气,转身却又被吓了一跳。
唐砚之满脸的冷汗,面色有些青紫,苍白干涸的嘴唇大张,剧烈地喘着,却仍旧难以呼吸,目光也有些涣散,却是努力地聚焦在她身上:“小…小愿,麻烦帮我…帮我…”
他没说几个字,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辛愿急忙捡起地上那个淡蓝色的物体,放进他手里。
他的手冰冷颤抖,连合拢起来握住它都很艰难,她便用两只手包裹住他的手,让他能够握紧它。
他费力地把它咬进嘴里,反复用力按着。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气管**剂,他是哮喘犯了。
她下意识地撑住他的身体,心跳狂乱手脚冰凉。
所幸情况没有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他渐渐地缓过劲来,只是看模样已是去了半条命,笑容都是模糊的。
可他还是笑着,嘶哑吃力地说:“谢谢你,小愿。”
“……”辛愿屏息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唐砚之勉力笑着,看了看公交站:“我刚刚…看到公交来了,以为你…上车了,我没想麻烦你……抱歉。”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有哮喘。”
唐砚之正用指腹擦着额头的冷汗,闻言愣了愣,随後笑着,轻轻地说了句:“很少…发作的,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辛愿咬了咬嘴唇:“是因为刚刚……”
“不是的,”唐砚之已经猜到辛愿想要说什麽,温和又有气无力地地打断她,“最近有些累,才会这样,和你没有关系……”
他还没说完,又捂着胸口咳得辛苦,辛愿不忍心地说:“好了,别说话了。”
他顿了顿,笑意愈发深刻温柔,还是固执地道:“小愿,刚才真的…谢谢你。”
辛愿默默地看着他,不明白刚才难受成那样的人,现在是怎麽做到云淡风轻地笑着,说哮喘“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如果没有及时拿到**剂,他现在可能都不省人事了,攸关自己性命的事情都不重要,那麽对他来说,什麽才是重要的?
其实她很明白,是她,以及关于她的一切。
只是这时候的她,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
她也不愿意承认,此时此刻心里的感觉,叫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