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田玉儿刚要回应,就被爹一把捂住口:“疯了吗,没喊你!”
“他不是……”
“那人刚才唤的是‘月儿’!”
见女儿错愕失落的表情,田马倌不忍心道:“算了,算了,你自个儿先回去,别在这害事!”
“噢!”田玉儿不情愿答应一声,便想默默往回走。可今晚费了这么大的劲,却没见到心上人,又极不甘心——娘都打听清了,今晚少爷要来河边溜马的,这是多好的机会!“努力!”又一次暗自鼓励一番后,便坚定地朝东面河的方向折去。
夏夜河边,杨柳轻垂。一位俊朗少年坐在坝边,看马在滩上静静吃草。“不知师父此刻在哪里?”他眼睛盯在马上,心却早已游移。
“咳!猜猜我是谁!”一双小手儿突然从背后蒙住他眼睛。
“这是谁啊?”少年故作吃惊:“让我猜猜哈!”
“是王姨!”
“不对!”
“那是张妈妈?”
“也不对!”
“哈,我知道了!”少年似乎豁然大悟,但却卖起关子不说。
“我到底是谁?”
“你一定是煮饭的——刘婆儿!”
“错!错!错!”少女显得有些气恼:“故意往岁数大的猜!”最后忍不住自己跳出来——荡漾间,胸前香囊散发出沁人的芬芳。
“这什么地方啊,当年爹娘难道就在这种鬼地方约会?”田玉儿深一脚浅一脚,一边心里埋怨着往河边走去。猛然间听到坝上的声音,也顾不得裙子沾上泥巴,赶紧蹲伏到苇丛里:“前面有人?”
少年一脸慈爱地望着眼前女孩儿,不住憨笑——月儿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原来你早猜出来了!”她小嘴一撅,一串小拳儿雨点般砸在他肩上。
少年并不躲闪,只将宽阔的肩膀悉数接纳小拳——没有一丝懊恼,始终慈爱地呵呵笑着。对于这个宇文家养女,和自己没有半点儿血缘的异姓妹妹,林月儿,他一直充满疼爱,处处给予亲哥哥般的关怀和宽容。
“这笑声,不就是我的成都哥哥!”草丛中的田玉儿咬碎银牙,直恨自己走得慢,来迟一步!
此时的成都,已经成长为英俊少年,多少大家闺秀,为之倾慕顾盼;只可惜,他似乎对哪个都不感兴趣。
月儿闹够后,便也坐下,两人挨着坐在坝上,一起看马儿在河边吃草。
五斑驹早已习惯在夜间进食,平日白天不吃不喝,始终令成都感到诧异。月儿曾说:“将来你就明白!”可这么多年过去,究竟指哪个“将来”呢?老人家用意深远,兄妹俩屡次集中智慧,也猜不出一星儿半点儿。
“咯吱吱,咯吱吱”,马大口咀嚼的声音令人耳痒。一阵微风拂过,送来滩上清新的泥土气息和幽幽草香。月儿贪婪吸着鼻子,幸福地闭上眼睛,无限惬意……一会儿,竟微微起了鼾声。
“他们都睡了!”坝后的田玉儿再忍不住,流下伤心的泪水:“在爹娘当年幽会的地方,他们……”夜空繁星点点,好似无数双眼,怜悯地看着自己!
月儿睡熟,马儿无声,成都突然想起当初救五斑驹的那夜:妹妹累得在墙角睡着,自己给她盖好被子,旋即又搂着马驹儿躺下。夜空中的星星,像那父马母马的眼睛,始终疼爱地瞧着马驹儿宝贝!
“希望你俩,在天上能够安心!”成都道。
五斑驹吃足草,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两人身前。月儿感到脸上一阵湿濡,睁眼观瞧,马正舔她哩!成都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笑,结果又惹来她的一顿粉拳……
几周后的早晨,月儿突然脸色焦急地找到成都:“不好了,老人家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是得了什么病吗?”成都问。
“先赶紧走,边走边说!”月儿焦急催促。
一路上,成都这才了解,老人夜里被毒蛇咬伤!那条蛇本已被捉住,老人剖了胆正想解毒,可不知怎的,哗啦啦又钻进一大群各式各样的蛇。“一蛇之毒,易解;百蛇之毒,难活啊!”月儿学着老人的话,眼泪不由落下。
“这周围蛇多,怪我们疏忽了!”成都自责道。他俩哪里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田马倌搞的鬼,他老婆刘氏出的毒计。
到达山脚下牢房,见老人脸色发紫,呼吸都已经困难。“爷爷!”成都心切地唤道。
老人睁开眼,欣慰笑了笑:“还好,能见上最后一面!”
成都想打开牢门,却被老人阻止:“不要开门,除了训练马!”
月儿解释:“爷爷总担心被人看见,对咱俩不好。”
成都感动道:“我们俩和五斑驹,亏欠您太多了!”
老人摆摆手:“要说欠,其实——我心里有一点,始终过意不去。”他看向成都,惭愧道:“当初,说好是教它跳舞,可未经你俩允许,我偷偷把它训练成战马。”
“战马?”月儿吃惊地问:“为什么,您为什么这么做?”
老人冲她苦笑:“傻孩子,要想为国堪大用,哪能只学跳舞呢?”
“爷爷,其实我早知道了。”成都安慰他道:“月儿曾向我提起过训练内容,当时我就猜出了。”
老人点点头:“我知道瞒不了你,谢谢你的成全。它是我这辈子,训练的最后一匹马!”
“可是,您为什么一定将它,训练成战马呢?”月儿还是不解。
“这马身形越长越好,我料定它,将会是顶级战马的材料。”老人喘息着,目光望向远方:“国家承平久矣,当灾祸来临时,希望它可以为国效力,建功沙场。”
成都拱手道:“您忧国忘家,身陷囹圄仍赤心不灭,晚辈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