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轻抚剑刃,不由陡然一惊:“好个吹毛利刃!”原来他姆指仅略搭锋口,毫未施力,不觉间已被割伤!
见血淌在剑上,为父的不仅不心疼,反而悠悠一乐:“看来它是与你有缘!此剑既沾了你的血气,从此便只认你作主人;每逢强敌或危险,它与你心有灵犀,自会警示于你。”
“如此宝物,皇上为何肯赏赐于我?”成都大为诧异。
“还不是为了你的亲事!”
“我的亲事?”
“就是你的——你与九公主的亲事。”宇文化及慢条斯理地解释:“中午面圣时,我恳求皇上为你赐婚,皇上应允了,还赐了这把宝剑作信物。有它在,你就等着成亲吧!”
“可九公主骄横任性,远近皆知,并不适合孩儿。”
“婚后,你多忍让些就好了。
“恕儿性直,我恐怕,难以做到!”
“你不用推托,这件事已经定了,由不得你!”宇文化及沉着脸,继续道:“要进一步巩固宇文家的权力,只有与皇室联姻,没有别的选择。”
“无论如何,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儿宁可终身不娶!”
“啪——”,宇文化及把茶盏碎得粉碎,咆哮道:“没出息的东西!这件事我已经定下了,除了九公主,旁人你想都别想!”说罢背过身,再不理他。
成都噙着泪,只得黯然离开。
回家的第一晚,他便失眠了。那把悬在床尾的剑,似乎在一遍遍重复父亲说过的话:“你不用推托,这件事已经定了,由不得你!”“要进一步巩固宇文家的权力,只有与皇室联姻,没有别的选择。”“除了九公主,旁人你想都别想!”
他生气地起了床,将那把剑摘下,扔到了桌上。可刚躺下,翻几次身,抬眼又看见它,耳中同时道:“有它在,你就等着成亲吧!”他烦躁地从床上跳下,抓起剑正想撇出窗去,耳边忽又响起父亲那话:“皇上应允了,还赐了这把宝剑作信物。”
“哎,还是把御剑!”成都不由哀叹一声,又把手收了回来。
房里折腾到半夜,高高的月亮都已经挂到了窗框沿——眼看这一宿觉要泡汤,索性提起剑走出屋去,在院中央发泄般狠练起来:“绝情剑三十六式”“追敌索命十八招”“搏死剑法”……这一溜使出来,出了一身汗,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反正今晚睡不着,不如四处走走!”想到这,收起剑便大步朝院外走。可刚走几步,顿时又犹豫住:“这皓月当空,万籁俱寂的,去哪呢?”他脚步支配大脑,游移逡巡,竟鬼使神差地不自觉走到后院马厩。“对,正好看看我的五斑驹!”刚想进去,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侧耳细辨,竟是月儿的声音!
“别动别动,听话哈,就快好了……修好了蹄甲,咱们五斑驹会跑得更轻便,动作更灵活,这样才不容易受伤啊!”她絮絮叨叨,如唠家常,又似母亲哄孩子,听得成都无比温暖。骤然间,他再不舍得进去,就这样守在外面,听她和马说话。
“哎呀,终于好了!看看,修得多漂亮!小马果然更帅了,比都都哥还帅!不好,把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万一被哪个小母马瞧上呢?战场上,你可不许分心噢!”
听到这话,成都忍不住噗嗤一乐;他赶紧捂住嘴,生怕惊扰到里面。
月儿朝厩门处瞅了瞅,歪着头听了一会儿,似乎没什么动静,便又继续道:“哎,你看看,我的手镯漂亮不?”
马儿嘶了一声,权当回应。
“你说,都都哥对我那么好,我将来嫁给他怎样?”
五斑驹嘴里塞着满满的草料,没有应声。
“咳,别光顾着吃呀,快回答我!”
“啾——”,又是一声嘶鸣。
“你这是赞同喽?”
“啾——”
“恩,还是你懂我!既然你也赞同了,以后我便嫁给他。待他离了战场,我便求老爷去。”月儿满心欢喜,转瞬却又愁上心来:“只可惜老爷十有八九不会同意。他总说我是宇文家的养女,配不上他的儿子。都都哥是皇帝倚重的天宝大将,横勇无敌,将来定是要娶个公主的。哎,都怪我命不好,要不是我爹早早牺牲在战场上,怎么说我也是将军的女儿,那样老爷也许就不会反对了。”
成都听到这,一阵心酸;真恨不得一头闯进去,大声告诉她:“我可不嫌弃你,我只要你!”
“算了,嫁不成就嫁不成吧。只要能经常与你俩在一起,我就知足了,管他做什么。实在不行,我就给他做个丫鬟,一辈子照顾你们俩生活,小马你说好不好?”
五斑驹渐渐乏了,大眼睛更多时候在眯着,不再应和,只剩她自顾自说着。
成都一直侧耳听着,站久累了,索性倚墙坐下。皎洁的月光洒在脸上,他两只脚丫子在干草上晃呀晃,安逸得像骤然回到小时候。听着一句句沁人心脾的话,甜蜜中不觉竟至睡着……
这样倏忽就到了天亮。
他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惊叫声吵醒:“哎呀,谁的剑?”原来月儿早上出门,不小心踢倒了倚在门角的宝剑。
成都睁开眼睛,见月儿站在面前,想躲却已来不及了。“我,我的剑。”他支支吾吾应付着,忽然灵机一转道:“我正想把它送给你!”
月儿好奇地将剑拾起来,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花纹道:“挺漂亮的,看着好像不赖!对了,这是什么剑?”
“这是御——”御剑俩字刚说一半,便赶紧又咽回去——他可不想解释这剑是怎么来的,但又怎么说呢?
“这是御什么?”月儿追问。
成都脸憋通红,猛然转口道:“这是宇——文家的宝剑,对,宇文!”
月儿瞥他一眼道:“我还不知道你姓宇文?我是问你,这剑有名字吗?”
成都赶紧道:“有名字,有名字,它叫‘灵犀剑’。”
“是‘心有灵犀’的‘灵犀’吗?”月儿问。
“对!”成都鸡啄米似地点头,赔笑着回应。
“挺好听的名字!不过……”月儿想了想,忽然道:“我一弱女子,又不打算上战场,要它做什么?”
成都此时又犯了难,不觉挠头道:“是啊,你要它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