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一向早睡早起,此刻其实并无多少困意,可被薛逢洲拥着,他却又真的有了睡意,靠着薛逢洲的胸膛缓缓闭上眼。
苏忱又做梦了。
他看见镇国军的旗帜在空中飞扬,铁骑踏破了盛京的城门。
“叛贼薛逢洲破城门了!”
叛贼……薛逢洲?
苏忱茫然地看过去,高头大马上的男人眉宇间是他曾经熟悉的阴郁狠厉,漆黑的眼沉沉地不见底。
林圩打马靠近薛逢洲道,“将军,皇帝带着他的妃子们和大臣们逃出城门了,看样子是准备南下。”
男人抬手摸了下下巴,他今日特意刮了胡子一早焚香沐浴,此刻声音沙哑,“丞相呢?”
“将军,没找到小公子。”
小公子……这是在说他?苏忱想。
“小公子身体不好,不适合远行。”赵九连忙道,“他一定还在宫中。”
薛逢洲缓缓抓紧了缰绳,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他下令道,“沈修带三千精兵去追那暴君,其他人随我入宫。”
苏忱看得云里雾去,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薛逢洲反了?可是为什么会反?
他有些盲目地跟着薛逢洲的视角走,跟着薛逢洲在皇宫里找着自己,直到——苏忱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薛逢洲的脚步一下子停了。
似乎苍老了十岁的父亲穿着灰白色孝服,抱着一个小小的盒子,他看着薛逢洲,好像在说些什么。
苏忱似乎没听清又似乎听见了。
他说的是——“朝朝在这里。”
在——盒子里。
冷汗一股脑涌上来,苏忱骤然睁开眼,天色彻底黑了。
没有月亮,屋里也没点灯,黑黝黝的,莫名浸着凉意,唯有抱着他的男人身体发热,让颤抖的苏忱忍不住往男人怀里又缩了缩。
“小公子。”薛逢洲的声音低哑,“做噩梦了?”
对,是噩梦。
苏忱慌忙去抱薛逢洲的腰,发不出声音来,只一昧发抖。
薛逢洲意识到不对劲,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些,“朝朝,别怕,怎么了?”
苏忱唇动了动,手指揪紧了薛逢洲的衣服,许久才把话说出来,“我做了个……噩梦。”
“我在这里。”薛逢洲亲吻着苏忱的额头安抚着,“若是怕得很就告诉我,若是不敢说就抱紧我。”
苏忱贴薛逢洲更紧了,直到两个人之间没有丝毫空隙他才喃喃着,“薛逢洲,我梦见……我梦见我死了。”
空气霎时凝固下来,唯有男人越抱越紧的力道昭示着他听见了,不仅听见了甚至在手抖,在害怕。
“是假的,是梦。”薛逢洲声音也在抖,“朝朝,是梦,你在我怀里。”
这个梦,薛逢洲似乎比苏忱还怕,这样一来,苏忱反而没有那么怕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在你怀里,你别怕。”
薛逢洲不语,只亲吻着苏忱的发。
苏忱勾着他,抬起头来,主动亲了薛逢洲的唇,“我没事,你也没事,薛逢洲,都是梦。”
或许他在现代的人生也是梦一场,因为历史不会轻易改变,薛逢洲从头到尾都好好的。
薛逢洲含着苏忱的唇吮了许久,吮得苏忱嘴唇发麻他才松开。
“朝朝。”薛逢洲忽然说,“你曾经说你梦到过我死了,或许那不仅仅是你的梦。”
“我真的死过,在廉和十三年立冬之日。”
苏忱的脑子一下子就蒙了。